阿元微一恍神:“拓跋延……待你好么?”
拓跋決的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溫柔:“你關(guān)心的,總和旁人不太一樣?!?/p>
阿元眉心微蹙:“我從前以為,你能做拓跋決的義子,必定受家族蔭蔽,一家老小,都是叛國奸佞,子子孫孫皆為北狄人效力。可如今……你一個南楚身在北狄,又寄身于一部之主麾下,日子可以想見,是很艱難的?!?/p>
拓跋決望著她:“你對我大大改觀?”
“我只是曉得了你的艱難?!?/p>
拓跋決笑:“可我的艱難還沒說出口呢?!?/p>
“以你如今的地位,還說得出口么?”
拓跋決沉默片刻,掠起一個笑容:“咱們相識的日子可不短啦,少有這樣的時候,可以賞月談心?!?/p>
“我從來是愛說真話的?!卑⒃敝钡赝M他的眼里去,“所以你真的預(yù)備不替北狄人效力了?”
“哦,”拓跋決的眼波動了動,“自然的。”
“為什么?”
“我討好拓跋延,成為北狄人,歷盡千辛萬苦,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來,回到我娘親身邊。”
“她還活著?”
“自然?!?/p>
阿元思索片刻:“難道說,你對母親大人下毒,是因為她知道你娘親的下落,卻不肯告訴你?綁了我,也是為了逼問你娘親的所在?”
拓跋決沉默地望向倉江之上的圓月。
在北狄的荒漠沙丘上,他曾在無數(shù)個夜晚看著這一輪圓月。他總是許下同一個愿望——他要一個團圓,即使這團圓是冷酷的、血腥的,也無妨。
即使這團圓,要耗掉誰的命。
水波聲動,暗色倉江上凸出一只飛鳥影,正往岸邊急來。定睛細(xì)看,原來是頭小身長的一尾船,船頭形似鳥嘴,船尾依稀見得兩人一左一右正在催櫓快進。
“江玄……”阿元掩抑住了喊聲,“你令他們搖船而來?”
拓跋決不說話,只是冷眼望著那只船,亦沒有做出任何脅迫阿元的動作。
阿元翹首而望:“船上還有誰?”
拓跋決眼中水光暗動:“你這么聰明,不妨猜上一猜?!?/p>
阿元身形未動,衣帶已飄,拓跋決出手迅捷,輕輕巧巧按住她一只肩膀,讓她無從施展輕功:“別急。等他們靠岸。”
阿元自詡武功雖不算上乘,多少也占一個快字,與他舉重若輕的靈蛇功夫一比,自己簡直是只又慢又呆的笨鵝。
船還未靠岸。
江玄遙看月光返照,阿元鬢發(fā)皆shi,顯是按耐不住,丟下船尾的渭川,翻身躍起,足尖點過水面,轉(zhuǎn)眼已落于岸邊。
拓跋決似乎毫不在意江玄,反而往一側(cè)避開數(shù)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