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沖天而起,砸下來時帶著一股燒焦的腥味。陳默的手掌被骨鏈割得只剩一點皮連著,三根沒斷的鏈子在空中猛抖,好像馬上就要崩開。他腳下的裂縫越裂越大,白骨墻壁一塊塊碎掉,掉進血池里立刻就沒了。
他低頭看胸口的骨琴,左手死死按住琴面。那上面還有一點震動,是蘇弦留下的。他咬破右手手指,把血抹在斷了的骨鏈上。血一碰到鏈子就冒青煙,一股焦臭味沖進鼻子。他不管這些,用力一拉。
焚天骨獄閃了一下,剩下的白骨墻又升起半圈,擋在阿漁躺著的石碑前面。
血池中間的漩渦越來越深,像一個無底洞。玄明子的身體被吸起來半尺高,八根骨鏈繃得筆直,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陳默知道,撐不了多久了。
他猛地抬頭,狠狠咬了一下舌頭。
一口血噴出來,不是紅色,而是灰白色的。血霧散開的一瞬間,空中出現(xiàn)一只巨大的手——大到蓋住半個祭壇,掌心全是符文,一下子拍向血池中央。
轟!
地面猛地震動。血浪被壓回去,漩渦裂開一道縫,紅光一下子變暗。八座骨臺都在抖,連接它們的血線一根根斷掉。
陳默單膝跪地,喉嚨發(fā)甜。剛才那口灰白的血是他從骨頭里逼出來的,現(xiàn)在肋骨像刀刮一樣疼。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眼睛一直盯著血池。
玄明子摔在池邊。
八根骨鏈咔咔響著,自己斷了。他趴在地上,肩膀抖了兩下,忽然抬起頭。
雙眼全黑,看不到一點白。嘴角咧開,像是在笑。
陳默立刻后退一步,把最后一截骨鏈纏在左臂上。鏈子深深勒進肉里,疼得他腦子清醒了些。他不能倒,阿漁還在后面。
玄明子慢慢站起來,動作很穩(wěn),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他轉(zhuǎn)頭看著陳默,嘴唇動了動。
“師尊……”他說,“我等您回來三百年了。”
陳默心里一震。
這話不該是對他說的。他是弟子,玄明子才是師尊。可對方的眼神,卻像是在迎接一個回來的人。
不對,有問題。
陳默抓緊骨鏈,背靠著石碑。阿漁還在昏迷,呼吸很弱。他必須冷靜,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人。
玄明子往前走了一步。
他沒看陳默,而是抬頭看向祭壇上方。那里本來什么都沒有,但隨著他的目光,空氣開始扭曲。一團黑色星云慢慢出現(xiàn),旋轉(zhuǎn)著凝聚成形,兩點光亮在里面亮起,像一雙眼睛。
邪尊來了。
陳默左眼突然發(fā)燙。骨紋一閃,焚天骨獄殘存的力量又起來了,但只撐起三尺范圍。他知道,這身體快到極限了。不能再用骨血,再逼一次,可能直接廢掉。
星云慢慢往下落。
空間變得很重,腿像灌了鉛。他想動,卻發(fā)現(xiàn)手腳都不聽使喚,好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了。只有纏在左臂的骨鏈還在發(fā)燙,這點疼成了他唯一能保持清醒的東西。
他低頭,默默運轉(zhuǎn)《玄骨煉天訣》。功法走了一遍,第三滴骨血從眉心滲出,順著鼻子滑下來。他沒擦,任它滴進焚天骨獄的根部。
白骨墻微微閃了一下。
就在這時,玄明子突然跪下了。
雙膝砸在地上,頭低著,聲音卻很清楚:“恭迎師尊歸來!”
陳默瞳孔一縮。
他明白了。玄明子不是被陣法控制,是自愿的。從一開始就是。那些玉牌、血祭,還有青冥宗外門大比上的事——全都是計劃好的。玄明子不是受害者,是執(zhí)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