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清梧閣,窗紙被陰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
沈青梧倚著床頭,右手還停在右眼位置,指腹觸到的不再是溫?zé)岬钠と?,而是凹陷的空洞?/p>
她垂下手,指尖在床沿摩挲兩下,摸到了枕下那方染血的帕子——是方才擦血時落下的。
"娘娘。"墨蘭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帶著刻意壓下的顫抖。
她捧著銅盆的手在抖,盆底的血水映著燭火,晃出細(xì)碎的紅。
沈青梧側(cè)頭,憑聲音辨出對方離自己三步遠(yuǎn)。
她摸向腰間的陰玉墜子,觸手一片冰寒,像塊凍透的鵝卵石。"說。"
"林貴人昨夜撞了太醫(yī)院的藥柜,把朱砂撒了滿地,嘴里喊著燈油、別燒我。"墨蘭走近兩步,銅盆擱在案上發(fā)出"當(dāng)啷"一聲,"今晨太醫(yī)令去診脈,說她心脈碎成了網(wǎng),撐不過三日。"
沈青梧屈指叩了叩床柱,指節(jié)敲出空響。
她脖頸處的契約紋正順著鎖骨往心口爬,像條暗紅的蛇。"不是心脈碎。"她低笑一聲,指腹撫過紋路,"是她壓了十年的執(zhí)念崩了——那些被她燒死在佛堂的宮人們,終于讓她聽見了。"
案角七盞銅燈突然輕顫。
沈青梧摸黑起身,指尖掠過燈身,觸感粗糙,是她用陰血在燈壁畫的鎖魂陣。"你們的債,我報了。"她輕聲道,"走吧。"
七盞燈同時熄滅。
滿室黑暗里,飄起一縷沉水香,混著若有若無的嗚咽:"謝恩。。。。。。謝恩。。。。。。"沈青梧閉了閉左眼,眼尾的血珠順著臉頰滑進(jìn)衣領(lǐng),涼意直透心肺。
院外突然傳來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響。
沈青梧轉(zhuǎn)身,盲眼對著門的方向——是龍紋皂靴特有的重滯,還有霍沉佩刀的金縷穗子擦過門框的輕響。
"陛下。"霍沉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這屋陰氣太重,您。。。。。。"
"退下。"
蕭玄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
沈青梧聽見門閂被推開的吱呀聲,混著龍袍金線摩擦的沙沙響。
他站在門檻處,龍涎香混著帝王金印的檀木味撲面而來,比任何燈火都灼眼。
"沈昭媛。"蕭玄策開口,"朕的父皇,還能開口嗎?"
沈青梧摸向腰間的陰玉符,指尖觸到符上刻的"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