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娘娘,求您別把我發(fā)去洗衣房……”第三個聲音是洗衣房的老婦,她跪在地上拽自己裙角,“我家那小孫子還等著我……”
七道聲音像七根針,從四面八方扎進林婉柔的太陽穴。
她抓著頭發(fā)往后退,撞翻了妝臺,胭脂水粉撒了滿地。
銅鏡“哐當(dāng)”落地,碎成十幾片,每一片里都浮著張臉——阿阮、小丫頭、老婦,還有冷宮那個被她推下井的棄妃。
“不!不是我!”她踉蹌著撞開宮門,指甲在門框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是太后要沖喜!是你們命不好!”
同一時刻,太醫(yī)院的偏殿里,蕭玄策正翻著先帝臨終的醫(yī)案。
燭火映得他眉骨投下陰影,指尖停在最后一頁:“先帝彌留之際,曾三呼‘冤’字,口不能言,以指劃地,成‘崔’字半筆?!贝奘翘蟮男帐稀?/p>
“沈昭媛昨夜又招魂了?”他突然開口,驚得值夜的小太監(jiān)差點打翻藥罐。
裴仲言從藥柜后轉(zhuǎn)出來,腰間的銅鈴隨著動作輕響。
他垂眸:“回陛下,屬下昨日替昭媛診脈,見她右眼脈絡(luò)盡斷,似是以感官換通幽之能。此法極兇,每召一次魂,便折陽壽……”
“折多少?”
“少則三日,多則旬月。”裴仲言喉結(jié)動了動,“昨夜阿阮的魂現(xiàn)形,她折了十日?!?/p>
蕭玄策合上醫(yī)案,指節(jié)敲了敲案幾。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照見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若她能聽見朕父皇未說完的話——”他抬眼,唇角勾起抹冷笑,“那她瞎了雙眼,朕也養(yǎng)她一輩子。”
寅時三刻,清梧閣的銅爐騰起幽藍(lán)火焰。
沈青梧盤坐在蒲團上,陰玉符壓在四角,七張素帛浸著她的血,正緩緩化為灰燼。
她割腕的傷口還在滲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圈。
“我以十日陽壽,換你們一句真言——說!”她聲音沙啞,卻像有千鈞之力。
爐火燒得更旺了。
閣外突然刮起陰風(fēng),七道半透明的影子從門縫里擠進來。
阿阮的綠裙被風(fēng)吹得翻飛,尚膳局小丫頭的手還攥著湯勺,洗衣房老婦的袖口沾著皂角沫——正是林婉柔害死的七人。
“林婉柔,罪在其心!”
“煉魂害命,天地不容!”
七道身影疊在一起,像炸雷般劈開夜色。
西苑的禁軍舉著火把沖過來,卻在清梧閣外跪了一地——他們看見七道影子浮在半空,而沈青梧站在中間,脖頸的紅紋正順著鎖骨往心口爬,像條活過來的赤練蛇。
霍沉握著腰刀的手在抖。
他跟著蕭玄策多年,什么陣仗沒見過?
可此刻望著那團血光里的影子,他突然想起民間傳說里的無?!獊硭髅臒o常。
林婉柔是在這時撞開清梧閣院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