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里沒有嘲諷,沒有勝利,只有一種穿越千山萬水后的平靜。
“你說我沒資格?”她緩緩抬手,指尖劃過心口,仿佛觸摸那根貫穿前世今生的宿命之線,“可我背過每一個(gè)冤魂的名字,嘗過每一滴怨毒的淚,走過你不敢走的路。你只是‘不想’,而我是‘必須’?!?/p>
風(fēng)起,幽藍(lán)火光自她掌心燃起,逆聽陣的余韻在血脈中共鳴。
她凝視著初代身,一字一句,如鐵釘入骨:
“你說你要真相?”
她從懷中取出那枚布滿裂痕的玉鎖,指尖摩挲著溫潤的表面,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人最后的體溫。
然后,她高高舉起。
“那我就給你最痛的真相——”她取出玉鎖,狠狠砸向心口——
“你說你要真相?”沈青梧的聲音撕裂了淵底的死寂,像一道驚雷劈開萬年陰云,“那我就給你最痛的真相——我恨命運(yùn),恨地府,恨那些害死我的人,也恨你這個(gè)懦弱的影子!”
玉鎖撞上胸口的剎那,并未碎在地面,而是如熔鐵墜入寒潭,竟生生嵌入她的血肉之中。
劇痛如蛇噬骨,順著經(jīng)脈瘋狂蔓延,可她沒有退后半步。
那不是普通的玉石,是溫讓臨死前攥在掌心、被她從尸堆里扒出來帶進(jìn)輪回的信物,是他最后一點(diǎn)魂魄殘念的寄托,也是她簽下契約時(shí),地府允許她保留的唯一“人間之執(zhí)”。
此刻,她親手將它獻(xiàn)祭。
“啪——”
一聲清脆的裂響,仿佛天地都在顫栗。
玉鎖崩解,碎片四散飛濺,每一片都映出一段燃燒的記憶:荒廟雪夜,師父倒下時(shí)手中仍握著引魂幡;亂墳崗中,溫讓渾身是血卻笑著把她推開;黃泉渡口,判官筆落紙,墨跡化血……所有她曾背負(fù)、壓抑、封鎖的過往,此刻盡數(shù)化作洪流,逆沖而上!
冥途在她腳下展開,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由千萬冤魂低語編織成的真實(shí)通道。
幽藍(lán)火焰自她指尖燃起,沿著記憶之河奔涌而去,照亮深淵每一寸腐朽的角落。
那些被封印的呼喊、被遺忘的名字、被掩蓋的罪孽,全都隨著火焰復(fù)蘇,在空中回蕩成一首悲鳴的審判之歌。
沈青梧立于中央,黑袍無風(fēng)自動(dòng),雙眸如寒星墜世。
“我以代罪之名,承萬念之苦——這不是你的命,是我的債!”她聲音不高,卻穿透時(shí)空,“你不敢走的路,我走了。你不愿背的罪,我背了。你說我是替身?不?!彼种赶虺醮恚讣獾窝?,“我是走完這條路的人!”
話音落下,六道銀光驟然閃現(xiàn)。
初代身怔住了。
那雙千年冰封般的眼眸,第一次泛起波瀾。
她看著眼前這個(gè)“自己”,看她滿身傷痕卻不肯跪下,看她滿心仇恨卻仍記得為一個(gè)宮女取名,看她明明可以逃避,卻選擇一次次踏入冥途,把別人的歸途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