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的他,雙臂已化作蠕動的蠶軀,脊背隆起繭包,嘴角不斷吐出晶瑩絲線。
他在雪地上掙扎著寫下三個字,指尖劃破凍土:
偽契成。
“轟——”
記憶如刀劈開理智,沈青梧猛然睜眼,喉間一甜,鮮血從唇角溢出。
她死死掐住掌心,指甲嵌入皮肉也不覺痛。
“原來……當(dāng)年的背叛,是假的?”她的聲音輕得像夢囈,“師尊自焚封印,是為了鎮(zhèn)住歸墟之力……而你,不是叛徒,是被困在繭里的守墓人?”
三百年的沉默,三百年的畸變,只為拖延那場不該重啟的輪回。
她忽然笑了一聲,極冷,極痛。
難怪這些年,每任判官都活不過三十歲——根本不是天道懲戒,而是“歸墟盟”殘黨借血契蠶蠶食命火,偽造新判,意圖復(fù)活那個早已被抹去存在的“無判”。
而她,竟是他們等待了三百年的最后一把鑰匙。
遠處忽有銅環(huán)輕震。
斷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廢墟邊緣,僧袍染塵,銅環(huán)靜止不動,卻在他掌心發(fā)出細微哀鳴。
“他們不是夢游?!彼吐暤?,“是魂已被‘血契蠶’寄生。地脈中有血絲共振,歸墟開啟僅剩兩日?!?/p>
沈青梧緩緩起身,衣袂翻飛間,銀紋長裙上的黯金裂痕悄然蔓延。
她望向皇城角落那口古井的方向,眸光漸冷。
“既然要織繭……那就讓我看看,是誰在幕后執(zhí)筆?!?/p>
當(dāng)夜三更,禮部尚書再度魂游而出,雙眼泛金,腳步機械地走向角門。
沈青梧隱于暗影,尾隨其后,親眼見他跪拜古井,額頭皮膚撕裂,一只嬰兒拳頭大小的血蠶緩緩鉆出,口吐金絲,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繁復(fù)圖卷——
《歸墟繭圖》。
墨色絲線交織成網(wǎng),每一筆落下,井底便傳來低語:“繭成之日,涅盤重生?!?/p>
陰影中,一人執(zhí)筆而立,黑袍垂地,正是歸墟畫師墨繭。
她屏息凝神,不動聲色,悄然割破指尖,將一滴心頭血滴入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
血珠剛落,瞬間被金絲吸走,毫無痕跡。
可在她識海深處,卻多了一縷微弱的共鳴——一條逆向追溯的路徑,正悄然成型。
她轉(zhuǎn)身離去,步伐沉穩(wěn),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可就在返程途中,風(fēng)中忽傳一絲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