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返程途中,風(fēng)中忽傳一絲微響。
極輕,極細(xì),像是蟲翅輕振。
她驟然停步。
銀焰自掌心燃起,凝成一面鏡。
鏡中倒影浮現(xiàn)——
卻不是她。
而是一張蒼老又熟悉的臉。
半張臉仍為人形,溝壑縱橫,淚水無聲滑落;另一半已徹底化為蒼白蠕動(dòng)的蠶軀,口器微張,似欲言又止。
風(fēng)止,鏡碎。
只余一聲嘆息,在月下久久不散。
風(fēng)中那聲輕響,如針尖刺入耳膜,沈青梧腳步驟停。
銀焰自掌心騰起,瞬息凝成一面鏡。
月光灑落其上,本該映出她蒼白冷峻的面容——可鏡中卻是一張蒼老、扭曲、半人半蠶的臉。
他一只眼仍含著人間淚,渾濁滾落于滿是鱗片的面頰;另一只眼早已被金絲纏繞,瞳孔碎裂,化作空洞。
口器開合,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爬出的蟲鳴:“青梧……快逃……他們?cè)诘饶闳肜O?!?/p>
話音未落,整張臉轟然崩解,血霧四濺,連同那句殘破的哀求——“替我……燒了它……”——消散在夜風(fēng)里。
鏡碎。
火星紛飛,如同冥河之灰。
沈青梧站在原地,不動(dòng)如石。
判官印在袖中劇烈震顫,燙得幾乎要灼穿她的血肉。
可比那更燙的,是心頭翻涌的驚濤。
原來如此。
三百年前,師祖沈寒川以身封印歸墟,并非因“濫用判權(quán)”遭天道反噬——而是為了鎮(zhèn)壓一場(chǎng)由血脈為引、命火為線的偽契復(fù)活儀式。
而她的血,她的魂,她的“代罪判官”身份,從來就不是偶然。
她是鑰匙。
是他們等待了三百年才終于湊齊的最后一塊祭品。
血契蠶以判官命火為食,借陰脈蔓延,編織《歸墟繭圖》,只為重塑那個(gè)被抹去存在的“無判”——那個(gè)不該存在于輪回中的禁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