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燒掉那個(gè)用亡魂點(diǎn)燈的規(guī)矩。
她要讓冥途回歸冥途,不再跪拜帝王之命。
昭儀殿外,風(fēng)卷殘?jiān)啤?/p>
她披上黑袍,一步步走出宮門,無人敢攔。
太監(jiān)宮女跪伏兩旁,連皇后也避入偏殿。
她們不知她要去何處,只覺那身影所過之處,陰風(fēng)驟起,連陽光都為之黯淡。
皇陵廢墟前,焦土依舊,銅鍋傾覆,骨髓漿液早已干涸成黑痂。
九千骨燈曾在此列陣如星,如今只剩滿地碎瓷與森森白骨。
沈青梧站定,解下腰間符袋,將最后一道“歸源引”埋入地脈裂縫。
她盤膝而坐,雙手結(jié)印,低聲誦念:“非請(qǐng)地司,非告閻羅,此陣不納帝命,不承國祚——只召孤魂野鬼,殘甲舊刃,歸來者,皆有名?!?/p>
話音落,大地震顫。
一道赤光自她心口迸發(fā),順著經(jīng)絡(luò)游走全身,百軍怨火自丹田涌出,化作滔天烈焰,在她頭頂凝成一座倒懸火壇。
她以身為祭臺(tái),以魂為引信,點(diǎn)燃了最后的冥途。
“今日!”她昂首向天,聲音沙啞卻震徹山野,“我以沈青梧之名立誓——不赦帝王,不祭國運(yùn),不求輪回!只送你們回家!”
轟——
命火轟然騰起,沖破云霄。
幻象降臨:黃沙漫天,殘旗獵獵,霍沉立于萬魂之前,鐵面覆臉,身后是數(shù)千模糊身影,皆披破甲,手持?jǐn)嗟?,靜默如山。
他望著她,聲音低沉如地脈震動(dòng):“你不怕……把自己燒沒了?”
風(fēng)拂過她焦裂的唇角,她竟笑了,笑得凄厲而坦蕩:“怕啊……可總得有人,替你們說一句——‘我們值得一場(chǎng)葬禮’?!?/p>
她說完,猛然抬手,五指成刃,直插心口!
鮮血噴涌而出,卻不落地,反被火焰托起,在空中凝聚成最后一個(gè)字——
“散”。
此字非地府律令,非陰司符篆,而是她以自身罪契為引,發(fā)動(dòng)逆向?qū)徟校悍惨酝龌昀m(xù)命者,契毀燈滅!
剎那間,天地失聲。
血光炸裂,九千星火自廢墟中升騰而起,每一顆都映出一名將士臨終面容——有的閉目含笑,有的怒目圓睜,有的嘴唇微動(dòng),似在呼喚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