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是蕭玄策的妥協(xié)——既想利用她的能力,又怕被她反噬。
盲眼里的白紗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泛青的眼尾,像道未愈的傷。
欽天監(jiān)的偏殿里,陸知微望著皇帝的車駕離去,硯臺"啪"地砸在地上。
墨汁濺在墻上,像團(tuán)扭曲的血云。
他扯過半卷秘錄,上面"鎮(zhèn)龍九釘"四字還沾著晨露,是他昨夜抄了半宿的。
"你們都想續(xù)命。。。。。。"他抓起狼毫,筆尖戳進(jìn)"萬魂獻(xiàn)祭"四字,"可命,是搶來的嗎?"
碎紙機(jī)似的撕拉聲里,半卷秘錄成了齏粉。
他將剩下的半卷塞進(jìn)墻縫,指尖觸到磚縫里的青苔——那是他八歲時藏蛐蛐罐的地方。
那時他以為欽天監(jiān)是看星象的,如今才懂,星象不過是塊遮羞布,底下全是見不得人的血。
清梧閣的暗室里,小鳶點(diǎn)著盞豆油燈。
她跪在青石板上,面前攤著幅半成的九釘圖,是她照著沈青梧口述畫的。
燭火映得她睫毛忽閃,指尖在坤位那枚釘子上點(diǎn)了點(diǎn):"阿姐,你說。。。。。。還有人在等我們救嗎?"
沈青梧沒聽見小鳶的話。
她坐在閣中主位,右手指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
那痛從指尖竄到心口,契約紋"護(hù)世"二字燙得她幾乎要喊出聲。
她摸著心口的鎖鏈紋路,忽然笑了——地脈又動了,比昨夜更猛。
窗外,守夜燈忽明忽暗。
沈青梧"看"見燈影里有鎖鏈晃動,一根,兩根,像地底的釘子在慢慢松動。
她知道蕭玄策動了貪念,想永鎮(zhèn)地脈,可龍哪是能鎮(zhèn)住的?
那是活物,被釘住時越疼,掙開時越狠。
右手指的刺痛還在持續(xù)。
沈青梧摸著案上的九釘圖,忽然想起前世師父臨死前說的話:"趕尸人最怕的不是尸變,是人心變。"如今她才懂,比人心更可怕的,是帝王的貪心——他們總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包括龍。
夜更深了。
清梧閣外的守夜燈"啪"地滅了。
沈青梧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抬起,掌心對著虛空。
她能感覺到,冥途在自發(fā)震蕩,像口被敲響的古鐘,嗡嗡的響順著血脈往腦子里鉆。
"要來了。"她低聲呢喃,滿眼里的白紗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