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單女士打來的。
她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揉著臉頰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狽,才點(diǎn)擊接通。
“怎么那么久才接電話?”
正值中午,單松月下班順路接送印璇,那頭傳來小孩的亂叫和抽油煙機(jī)的運(yùn)作聲。
“啊,哦,”印蕓竹鼻音很重,于是故意裝作才睡醒的模樣,“昨晚出版社給我打電話,說上次寄的快遞有問題,讓我再去看看。”
“什么出版社啊,大半夜還讓人工作……”單松月嘀嘀咕咕,抱怨的同時(shí)不忘罵她,“那你就一覺睡到現(xiàn)在?”
“困了嘛。”印蕓竹重新躺下去,打開免提。
“懶怠成什么樣了,哪有你這樣不思進(jìn)取的……”對面又開啟永無止境的嘮叨模式,從別人家的孩子到工作,見縫插針上趕著批評。
本就因?yàn)榻瓑艉系氖码y過,如今更是被說得一無是處,印蕓竹鼻頭發(fā)酸,眼淚快要止不住往下掉。
“媽,你能不能別說了,我好難受?!?/p>
她仰頭調(diào)整呼吸,心臟處又傳來無法抑制的抽痛。
聽出印蕓竹的不對勁,單松月果真不再吭聲,翻炒鍋里的菜:“吃過飯沒?回來一起啊?!?/p>
“不了,趕不上,”印蕓竹拒絕,詢問印璇,“小璇怎么樣,有沒有再哭了?”
“小璇小璇,天天就想著你那寶貝妹妹,也不過問你老媽的死活。”
單女士翻了個(gè)白眼,從廚房探出上半身看向客廳。小孩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晚上什么煩惱瑣事全拋到腦后,正邊看電視里的卡通邊跳舞。
“放心,比你活蹦亂跳。”
印蕓竹欣慰,最近不順心的事排山倒海而來,幾乎快要將她壓垮。所幸家里人愿意提供些許溫暖,讓她短暫忘卻煩悶。
往事已過,成了定局,再怎么挽回也無濟(jì)于事。她了解江夢合這種人,看上去溫柔心軟,狠下心來最是致命。
掛斷電話,她起身洗漱,辦理退房手續(xù)后回到公寓。
家中一切照舊,小魚正躺在走廊的貓抓板曬太陽,聽到主人回家的動(dòng)靜連忙跑過去,用肥厚的腦袋蹭印蕓竹的手心。
“也就你不嫌棄我了?!庇∈|竹將它摟在懷里,金黃光澤的皮毛在光下富有層次,看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嗷嗚——”小魚受不了束縛,從她懷里一躍而下。
連貓都嫌棄她。
印蕓竹無奈,換上衣服走進(jìn)廚房,打算做點(diǎn)飯糊弄過去。
嶄新的流理臺被抹得锃亮,細(xì)長的窗戶映出天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隱約景象。冰箱里幾乎是各種飲料和零食,食材少得可憐。
在廚藝方面,印蕓竹遺傳了單女士,對所有飯菜的處理僅限于能吃。她從冰凍層拿出半成品的魚排,放入油鍋煎炸。
金黃的油花咕嘟冒泡,刺耳的動(dòng)靜在耳旁炸開,像密集的雨點(diǎn)落下。印蕓竹皺眉翻面,隱約間聽到有人敲門。
她劇烈咳嗽,高喊一聲:“馬上就來!”
或許油煙機(jī)的聲音蓋過這句話,那人又鍥而不舍敲門。等印蕓竹關(guān)火跑過去,開門發(fā)現(xiàn)是貝嘉麗。
女人正嚼著口香糖,黑色衛(wèi)衣外套拉鏈敞開,露出里面的暈色薄毛衣。她正抬頭看門上的春聯(lián),作勢準(zhǔn)備敲第五下。
見門打開,她嚇了一跳,愣半天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