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之見!”那副將再次出聲,語氣中已帶上輕蔑,“軍國大事,豈能用算盤珠子來衡量!大帥,末將請命,帶五千人去黑石倉,張家若是不交,就踏平他張家!”
“魏延。”謝緒凌忽然開口。
“末將在?!?/p>
“把他拖出去,二十軍棍?!?/p>
那副將懵了,還想爭辯,卻被魏延一把扼住后頸,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了出去。帳外很快響起了沉悶的擊打聲和壓抑的悶哼。
帳內(nèi)死寂。
“我的決定,不許任何人質(zhì)疑?!敝x緒凌掃過剩下的將領,“但卿潯的計劃,也確實太過冒險?!?/p>
他的內(nèi)心在劇烈交戰(zhàn)。作為將帥,他信奉絕對的武力和秩序。而她的方案,充滿了不確定性,依賴于他最不信任的“人性”與“利益”。
“謝緒凌,”慕卿潯叫他的名字,“你信不過商人,還是信不過我?”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尖刀,直刺核心。
他看著她,她的輪廓在跳動的燭火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想起她千里奔襲,在自己命懸一線時力挽狂瀾。想起她握著自己的手,說“我來了”。
帳內(nèi)的對峙,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
一名親衛(wèi)掀簾而入,單膝跪地:“報!京城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圣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皇帝的旨意,可能決定北境的生死。
片刻之后,一名身著錦衣的內(nèi)侍在魏延的護衛(wèi)下走了進來。他面色白凈,神情倨傲,展開一卷明黃的絲綢,用尖細的嗓音開始宣讀。
旨意很長,前面是大量的褒獎之詞,嘉獎謝緒凌平定邊患的功績。帳內(nèi)眾人聽得與有榮焉。
然而,后面的內(nèi)容,卻讓氣氛急轉(zhuǎn)直下。
“……茲念北境百廢待興,民生凋敝,特命謝緒凌以軍務為重,整飭兵馬,重筑防線,不得有誤。另,聞慕氏卿潯,深明大義,醫(yī)術通神,兼有經(jīng)緯之才,著即刻總攬北境民生、商貿(mào)、吏治諸事,便宜行事,無需上報……”
內(nèi)侍的聲音一頓,帳內(nèi)落針可聞。
這道旨意,等于將北境的權力一分為二。軍權歸謝緒凌,而民生、經(jīng)濟、行政大權,全部交給了慕卿潯。
皇帝,用一紙詔書,直接采納了慕卿潯剛才的方案。
謝緒凌的身體僵住了。這不是信任,這是分割。是帝王心術的制衡。
內(nèi)侍抬了抬下巴,繼續(xù)念道:“……為彰其功,特封謝緒凌為‘北境王’,世襲罔替。封慕卿潯為‘鎮(zhèn)國夫人’,賜金印,與北境王共鎮(zhèn)北疆。欽此?!?/p>
北境王!
這三個字像驚雷一樣在每個人耳邊炸開。異姓封王,本朝開國以來聞所未聞!這是天大的榮寵,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的催命符。
而鎮(zhèn)國夫人,與王同鎮(zhèn)北疆,這意味著慕卿潯的權力,在民生領域,幾乎與他這個“王”平起平坐。
“謝緒凌,慕卿潯,接旨吧?!眱?nèi)侍合上圣旨,皮笑肉不笑地遞了過來。
謝緒凌沒有動。他感覺不到榮幸,只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皇帝給了他一個虛無的王位,卻拿走了他治理北境一半的實權,交給了他的妻子。
這是在告訴他,也是在告訴天下人,他謝緒凌,需要一個女人來幫他穩(wěn)固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