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
王忠徹底慌了。他準備好了一切說辭來應(yīng)對一個失控的莽夫,卻沒有準備好如何反駁一個真正的戰(zhàn)略家。他只能重復(fù)著蒼白無力的指控:“陛下,他這是在畫餅充饑!他想把大周最后的兵力都葬送掉!他……”
“王忠。”
皇帝終于再次開口,打斷了他。
皇帝從龍椅上走下,一步步踱到謝緒凌面前。他沒有看謝緒凌,而是看著那張地圖,看著謝緒凌剛才指過的每一個地方。
“你的意思是,朕的兵部尚書,連蠻子都不如?”
這句話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王忠的心上。他癱軟在地,汗如雨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皇帝又轉(zhuǎn)向謝緒凌。
“你說的這些,趙毅做得到嗎?戶部調(diào)動得了這么快嗎?誰去火鴉坡設(shè)伏,誰又有這個膽子去誘敵?”
一連串的質(zhì)問,直指核心。
謝緒凌垂下頭:“臣只懂戰(zhàn)陣,不懂朝堂。能否做到,要問陛下,問諸位大人?!?/p>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他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價值,卻又恰到好處地收斂了鋒芒。他沒有說“我去”,沒有請戰(zhàn),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個局外人,在為別人出謀劃策。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明,有審視,有猜忌,也有一絲無人察覺的倚重。
他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走回龍椅。
“此事,再議?!?/p>
他揮了揮手。
“退下吧?!?/p>
謝緒凌和王忠一同叩首,然后起身,一前一后地走出紫宸殿。
踏出殿門的瞬間,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謝緒凌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顛覆了慕卿潯的計劃,選擇了一條更險的路。
他將自己,變成了一把太過鋒利的刀。
皇帝或許會用他,但用之前,一定會想辦法,先給他裝上一個足夠牢固的刀鞘。
他走下玉階,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