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罪名,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在了李成的心頭。他只是個小小的都尉,奉命行事,哪里擔得起這樣的指控。他看著慕卿潯,這個女人,根本不講任何規(guī)矩,她直接把事情上升到了叛國的層面。
他不敢賭。
慕卿潯不再看他,翻身下馬,徑直走向那道簡陋的營門。
“開門。”
守門的兵卒看看李成,又看看慕卿潯身后的雪亮鋼刀,顫抖著手,拉開了營門的木栓。
一股混雜著死亡、病痛和絕望的惡臭,撲面而來。
營內(nèi),是人間地獄。
隨行的醫(yī)官和仆婦們,不少人當場就變了臉色,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慕卿潯卻像是沒有聞到一般,邁步走了進去。她的身后,府中醫(yī)官和幾名膽大的仆婦咬著牙跟上。
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倒在路邊,氣息奄奄。他的母親跪在一旁,已經(jīng)哭不出聲。
慕卿潯走過去,蹲下身,無視那孩子身上的污穢,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了她的皮膚。
她回頭,對身后的醫(yī)官道:“設隔離區(qū),按病癥輕重分開。熬煮清瘟湯,所有能走動的人,一人一碗。把帶來的干凈衣物和糧食分下去?!?/p>
她從隨身的藥囊中,取出一套細長的金針。
在周圍人驚駭?shù)淖⒁曄?,她捻起一根金針,刺入了那孩子的穴位?/p>
當?shù)谝豢|晨光穿透彌漫的瘴氣,照進這片死地時,營地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臨時的隔離區(qū)已經(jīng)建好,幾口大鍋里正熬著藥湯,濃郁的藥香驅(qū)散了部分的惡臭?;钕聛淼娜?,或喝著熱粥,或在醫(yī)官的指導下照顧著家人。
一夜未眠的慕卿潯,臉上沾著灰塵,嘴唇蒼白干裂。她倚在一個臨時藥棚的柱子上,看著那些重新燃起求生欲望的流民。
一個老者,領著一群病愈的、或是家眷得到救治的流民,走到她面前,“噗通”一聲,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活菩薩……您是活菩薩啊!”
哭聲與叩謝聲,匯成一片。
慕卿潯疲憊至極,卻只是擺了擺手。
這一刻,她覺得胸口那塊代表著護國府榮耀的印信,終于有了沉甸甸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