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空氣,散發(fā)著牛馬的氣息。
范統(tǒng)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蓋著件親衛(wèi)的舊袍子,而朱棣,正被姚廣孝按在桌前,對著那堆積如山的文書,兩眼發(fā)直,狀若癡呆。
“王爺,范伯爺既然身體不適,他那份,就有勞您了?!?/p>
姚廣孝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話語,還在房梁上繞著。
朱棣感覺自己的腦袋不是自己的了,里面塞滿了“人口”、“田畝”、“稅制”、“軍屯”、“商路”、“礦產(chǎn)”……這些鬼東西攪成了一鍋漿糊,嗡嗡作響。
他熬了整整一天一夜。
終于,在第三天清晨的雞鳴聲中,姚廣孝放下了手中的算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抬起頭,那張清癯的臉上,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亢奮。
“算出來了?!?/p>
朱棣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里,滿是血絲和期待。
旁邊,陪他們了一天一夜的范統(tǒng)也湊了過來,揉著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大師,怎么樣?”朱棣的聲音有些干澀。
姚廣孝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桌上沾了點茶水,緩緩地寫下了一個數(shù)字。
“要實現(xiàn)貧僧所說的,讓北平與遼東連成一體,兵強馬壯,糧草豐足,足以應對任何變數(shù),我們第一年,至少需要這個數(shù)?!?/p>
朱棣和范統(tǒng)同時低頭看去。
“一百萬……”
朱棣的呼吸一滯。
“……兩白銀?!?/p>
姚廣孝補上了最后三個字。
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朱棣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通紅變成了煞白,最后,泛起了一層鐵青。
一百萬兩!
他去哪兒弄一百萬兩白銀!
遼東之戰(zhàn),從納哈出和高麗王室那里抄掠的財物,聽著多,可大頭早就上繳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