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64章 《童真祭壇上的存在主義獨白》（第1頁）

《童真祭壇上的存在主義獨白》

——論樹科《開心嘅人》的悖論詩學

文文言

在粵北韶城的沙湖畔，詩人樹科以方言為鑿，在語言的礦石中雕琢出一尊現(xiàn)代人的精神圖騰?！堕_心嘅人》猶如一組多聲部的復調(diào)詠嘆調(diào)，將童稚的歡歌與成人的困頓編織成存在主義的錦緞。這首看似散漫的方言詩作，實則構(gòu)建起精妙的詩學迷宮，在解構(gòu)與重構(gòu)的張力中完成對現(xiàn)代性困境的哲學叩問。

一、方言詩學的空間拓撲

詩人以"喺乜嘢時間"開篇，如同在時空坐標系中投下一枚問卦的銅錢?；浾Z特有的虛詞"喺"與"嘢"構(gòu)成的開放式句式，恰似德勒茲哲學中的"無器官身體"，為文本開辟出多維闡釋空間。這種語言策略暗合本雅明筆下的"辯證意象"，在方言的褶皺里藏匿著集體記憶的密碼。

"鐘意"作為全詩的詩眼，以排浪式句法結(jié)構(gòu)形成語言的儀式感。從"堆沙、玩泥巴"的觸覺記憶到"揸部車、睇人嚟出糧"的視覺狂歡，詩人通過感官的降維與升維，完成對時間暴政的溫柔反抗。這種書寫策略讓人想起普魯斯特的瑪?shù)氯R娜小點心，在方言的味蕾上喚醒被現(xiàn)代性磨平的感知棱角。

在詞匯選擇上，"紙角"與"打波珠"構(gòu)成的物質(zhì)考古學，與"靚妹遞紙條"的青春考古學形成互文。這些即將消逝的物象如同博爾赫斯筆下的"沙之書"，在詩行間流淌著時光的琥珀。而"今晚去搬磚"的黑色幽默，則將勞動異化的現(xiàn)實解構(gòu)成存在主義的荒誕劇場。

二、童真祭壇的解構(gòu)儀式

詩歌上半闋構(gòu)建的童真烏托邦，實則是精心設計的語言陷阱。當"群架、講義氣"的江湖倫理與"遞紙條"的青春悸動并置，童年記憶的純真面紗被悄然掀起。這種并置策略暗合拉康的鏡像理論，將集體記憶投射為欲望的幻象。

"鐘意"的重復吟誦逐漸顯露出其作為能指符號的空洞性。從具體物象到抽象概念"見識、諗嘢"的過渡，暴露出語言在指涉存在時的力不從心。這種語義滑坡恰似貝克特的戲劇，在看似積極的言說中透露出存在的虛無底色。

詩人對成人世界的解構(gòu)更具顛覆性。"蒸腸粉"的市井煙火與"揸部車"的物質(zhì)欲望形成精妙對比，暴露出現(xiàn)代性承諾的虛妄。而"睇人嚟出糧"的黑色幽默，則將異化勞動解構(gòu)成存在主義的荒誕劇場，與卡夫卡筆下的辦公室寓言形成跨時空對話。

三、存在困境的方言突圍

在看似歡快的語言狂歡中，詩人埋藏著存在主義的焦慮暗線。"鐘意"的無限重復最終指向語言的熵增困境，當能指鏈條失去所指錨點，詩歌文本本身成為存在的見證。這種書寫策略讓人想起帕斯捷爾納克的"二月詩學"，在語言的嚴寒中守護存在的溫度。

"添朝"與"第日"的時間修辭，構(gòu)建起循環(huán)的時間牢籠。詩人通過方言特有的時間表述，將線性時間解構(gòu)為永恒輪回的寓言。這種時間觀與普魯斯特的"非意愿記憶"形成互文，在方言的褶皺里尋找抵抗時間暴政的可能。

全詩結(jié)尾的省略號如同敞開的存在之門，將確定性消解為開放的可能性。這種結(jié)尾策略暗合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在方言的此在性中確認存在的本真狀態(tài)。詩人通過語言的煉金術(shù)，將市井方言提升為存在主義的哲學語言。

四、詩學革命的方言路徑

《開心嘅人》的方言書寫實踐，構(gòu)成了對普通話霸權(quán)的溫柔抵抗。在全球化語境下，詩人通過方言的礦脈開掘出漢語的多元性，這種書寫策略與韓少功的"馬橋詞典"形成精神共鳴。方言不僅是語言載體，更是抵抗文化同質(zhì)化的詩學武器。

詩歌的口語化特征并非對深度的消解，而是通過語言的"降維"實現(xiàn)詩意的"升維"。這種策略讓人想起威廉斯的"不修飾的理念"，在看似平白的敘述中構(gòu)建起復雜的詩學空間。詩人成功地將市井俚語轉(zhuǎn)化為存在主義的哲學密碼。

在解構(gòu)與建構(gòu)的辯證運動中，詩人完成了對現(xiàn)代性困境的獨特回應。方言詩學既是對集體記憶的招魂儀式，也是對存在困境的語言突圍。這種詩學實踐證明，真正的現(xiàn)代性不在于拋棄傳統(tǒng)，而在于在傳統(tǒng)中開掘出新的可能性。

當我們在樹科的方言詩行間漫步，仿佛聽見存在主義哲學家們在市井茶樓里的辯論。這首看似簡單的詩歌，實則是現(xiàn)代性困境的精密鏡像，在童真與滄桑、歡愉與焦慮的張力中，構(gòu)建起獨特的詩學宇宙。詩人用方言的鑿子，在語言的巖石上刻下存在的密碼，讓我們在解構(gòu)的廢墟中，瞥見重建的可能。這種詩學實踐，恰如加繆筆下的西西弗斯，在方言的山巔，將存在的巨石推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