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隱約的鈴鐺聲,在手機熄滅的瞬間,似乎清晰了一剎那,隨即又隱沒于死寂,仿佛只是聽覺在極端恐懼下的錯覺。
「柔軟比鋒芒更有力量」
但在絕對的未知面前,柔軟只會被撕裂。艾莉森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鐵銹味,用疼痛強迫自己思考。盧卡斯在她身邊,像一頭繃緊的豹子,她能感受到他肌肉的震顫,不是害怕,而是某種被壓抑的、亟待爆發(fā)的力量。
“還有別的光嗎?”盧卡斯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流擦過她的耳廓。
“臥…臥室,床頭柜,可能有應急燈…”艾莉森的聲音干澀,“還有…蠟燭?!?/p>
“走?!?/p>
沒有多余的字。盧卡斯的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拖拽,而是一種帶著指引的堅定。兩人摸索著,憑借記憶在漆黑的公寓里移動。家具的輪廓在黑暗中變得陌生而充滿威脅,仿佛隨時會撲過來。
每一聲輕微的磕碰,都讓心臟驟停。
終于摸到臥室,艾莉森顫抖著手拉開抽屜,碰到了冰冷的塑料外殼——謝天謝地,應急燈還在。她胡亂按著開關,啪嗒一聲,一道微弱但穩(wěn)定的白光刺破黑暗,照亮了方圓幾尺的空間。
光線下的彼此,臉色都蒼白得嚇人。
盧卡斯迅速掃視房間,目光落在梳妝臺上的半包蠟燭和火柴上。他抓過來,嗤啦一聲劃亮火柴,跳躍的火苗短暫地驅(qū)散了更深沉的寒意,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拉長、扭曲。
燭光比應急燈更暖,卻也更搖曳,讓陰影活了過來。
“那臺錄音機,”艾莉森借著光,看向盧卡斯,“你說還有別的東西?”
盧卡斯點頭,眼神銳利地回想:“玩偶后面,陰影里,堆著一些舊盒子。其中一個,露出了照片的一角?!彼D了頓,“很像…我哥以前用的那種旅行箱的款式?!?/p>
而幾乎同時,艾莉森也想起了什么:“錄音機旁邊…地上好像有張紙,被灰塵蓋著,但我看到一點花紋…像是我祖母舊圣經(jīng)里夾著的書簽?!?/p>
「在破碎處生出花朵」
接受事與愿違是必修課。但此刻,事態(tài)早已超出“愿違”的范疇,直逼噩夢。然而詭異的線索本身,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花莖,猙獰,卻指向某個源頭。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意。折返地下室是唯一的選擇??謶忠琅f冰冷刺骨,但一種更強烈的、關于真相的渴望,混合著對親人的執(zhí)念,開始艱難地破土。
他們舉著蠟燭和應急燈,再次走向那扇防火門。
門把手冰冷刺骨。
盧卡斯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
咯吱——
門軸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地下室的腐臭氣息更濃郁了,還夾雜著一股…奇怪的甜腥味。
燭光搖曳,勉強照亮下方。那詭異的麋鹿玩偶停止了晃動,歪倒在一旁,腦袋扭成一個更加詭異的角度,玻璃眼珠反射著微弱的光,仿佛在嘲笑。錄音機沉寂著,像一具黑色的棺材。
盧卡斯率先走下,艾莉森緊跟著,燭火在她顫抖的手里投下晃動的光圈。
他徑直走向玩偶后的陰影,挪開幾個空紙箱,一個陳舊破損的旅行箱果然躺在那里。箱蓋上貼著一個褪色的貼紙——一艘帆船,盧卡斯記得很清楚,是他小時候送給哥哥的。
而艾莉森則蹲在錄音機旁,吹開厚厚的灰塵,撿起了那張紙。確實是一片壓花的書簽,散發(fā)著淡淡的霉味,但上面還有用褪色墨水寫下的、娟秀卻凌亂的字跡——是祖母的筆跡!
「…雪是假的,是它們的繭…鈴鐺響時,不要看窗外…它們在找…懺悔者…」
字跡在這里中斷,被一大塊暗褐色的、像是干涸已久的污漬污染。
盧卡斯嘗試打開旅行箱,搭扣早已銹死。他失去耐心,低吼一聲,猛地用腳踹向鎖扣!銹蝕的金屬斷裂,箱蓋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