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道太烈,為天地所不容。
想千年以前,閭山朱家也是跺跺腳就能讓天地抖三抖的名門大派,到現(xiàn)在鳴玉島上真正的朱家人卻只剩下二十來個,連血脈都快斷絕,就別提什么威震四海的舊事了。
因為這個緣故,朱家最終選擇了避世不出,再無人修行天絕劍。
千年已過,如今自然無人記得它當初的風頭無兩,只能從鳴玉島上那朱紅的三大院,九小院,五十四間房屋里一窺當年的繁盛。
那名少女從瀑布下飛身而起,腳尖點在繃緊于湖心島與瀑布的幾根麻繩上,十幾步后便在岸邊翩然落下,沒扎起的發(fā)絲一縷一縷貼在她的臉頰與脖頸上,蒼白如紙的臉上點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只聽聲音,誰都會以為大小姐是個清秀的女孩,可與她的聲音不符,朱英的長相并不乖巧,甚至精致到了妖艷的地步,過于鮮明的五官配上少女還未長開的纖細骨架,活像個剛從湖底爬出來的水鬼。
眼下這水鬼正倔強地擰著脖子瞪著她大師兄,成了個要找人索命的水鬼。
楊凈玄也不甘示弱地與她對視,這朱家家主門下的一大一小倆師兄妹就這樣在后山瞪成了兩只怒氣沖沖的烏眼雞,直到聞訊追來的小弟子終于用他那三腳貓功夫,千辛萬苦地蹦到了楊凈玄所在的石頭上,生拉硬拽地把人拖走才算結束。
被拽走前,楊凈玄還不甘心地回頭繼續(xù)叨叨道:“過剛易折,師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自古以來修道之人修的都是感悟天道,哪有你這樣明知逆天而行卻還鐵了心要找死的,你就不怕遭到天罰嗎?”
朱英扯了扯嘴角,別過頭小聲嘟囔了句:“天罰算個屁……”結果看到大師兄瞪圓了的雙眼,眼見他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忙給自己封上嘴,一聲不吭地裝起了啞巴。
等到楊凈玄罵罵咧咧地走遠了,朱英才終于松了口氣。她練了一下午劍,劍法有沒有長進不知道,倒是晃晃腦袋,里面叮叮當當裝的全是她大師兄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云云,暗下決心,以后招惹誰都不能招惹大師兄。
她一邊心有余悸,一邊將手中桃木劍換了只手,用右手胡亂抹了把臉,將睫毛上還掛著的水珠抹掉,再把兩邊礙事的碎發(fā)撥開,再睜開眼時,正好與圍在岸邊看熱鬧的門生們對了個正著。
朱英蛾眉一挑,腳尖發(fā)力,若一道清風掠起,兩三下就不見了蹤影。
待人走遠,瞠目結舌的門生們才紛紛竊竊私語起來,一人道:“不愧是大小姐,真是,那什么……”他憋了好久,總算想起了那個拗口的詩詞:“……回眸一笑百媚生!”
眾人紛紛贊同,即使從頭到尾朱英那金貴的嘴角就沒翹起來過。另一人也跟著說:“大小姐果真厲害,聽說才十六歲,可這輕功,這劍法,都有抽刀斷水的意境了,嘖嘖,可不是我說,即便是放到外邊去,那都是頂呱呱的?!?/p>
聞言,一個立在邊上沒有參與討論的人忽然嗤了一聲,不屑道:“再厲害有什么用?將來還不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再大的本事也只能留著哄相公高興了。”
他這番酸溜溜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其中一人反問道:“哦?看來孫兄知道什么內(nèi)情?”
被稱為孫兄的男子又冷笑了一聲:“你們可知,這可是個活陰煞!說是五行八字都顯極陰,最招不干凈的東西,誰遇見她誰倒霉,我看她長得也是鬼氣森森的……知道為什么朱家沒有家主夫人嗎,聽說剛生下她就被她克死啦!”
“不過,老天爺慈悲,算是給她的補償,送給了她個好人家?!蹦侨艘姳娙吮绘?zhèn)住的樣子,頗為得意,又故弄玄虛半晌,才在旁人的追問中道:“宋家!知道吧,三清山那個宋家!”
聚在一起的門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是些草根布衣出身,從前最遠也只去過最近的郡縣,哪里知道什么三清山還是四清山。
孫兄見他們這副愚昧無知的模樣,得意洋洋地抱拳一揖:“三清山,那可是修道的發(fā)源地,是道家圣地,相傳天師老祖就是在那里得道飛升的!”
“現(xiàn)在掌管三清山的宋家更厲害,別說花不完的金銀財寶了,那可都是些皇親國戚,跟皇帝沾親帶故的呢。據(jù)說她的未婚夫,就是當今華國公的長孫,魏王殿下的表哥,宋家的大公子!”
說完,他又不屑地撇撇嘴,擺手道:“要我說啊,我要是有這么好的命,我就整天吃喝玩樂,到時候嫁過去享一輩子福就得了,誰知道她整天都在折騰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