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抬手示意李儒入座,又親自為他斟了杯熱茶,笑道:“文優(yōu)先生運籌帷幄,這杯茶當敬你?!贝钊逯x過落座,他轉(zhuǎn)向廳中眾人,目光如炬:“如今中原局勢已明,諸位都說說,我西涼下一步該落子何處?”
徐庶一襲青衫,率先起身拱手:“主公,袁紹坐擁幽、冀、青、兗四州,帶甲數(shù)十萬,實乃天下第一強敵。其勢大而根基深,若不趁早遏制,待其內(nèi)部紛爭平息,必成我西涼心腹大患。依屬下之見,當趁其諸子爭權(quán)、軍心不穩(wěn)之際,出潼關(guān)、控洛陽,以洛陽為根基,直取兗州——此乃斷袁紹左臂,扼住中原咽喉之策。”
他話音剛落,魯肅便搖著羽扇起身:“元直之言雖有理,卻失之過急。袁紹雖強,卻一時難撼,反倒是呂布與曹操在許都、汝南一線殺得難解難分,正是可乘之機。我軍若出潼關(guān)占洛陽,再以精銳奇襲呂布后路,一舉拿下許都與汝南,既能奪得天子這面旗幟,又能斷曹操東歸之路,豈不更妙?呂布勇而無謀,麾下雖有張遼舊部,卻軍心未穩(wěn),此時動手,勝算更大。”
“二位所言,皆有偏頗?!辟Z詡撫著胡須,慢悠悠開口,“中原混戰(zhàn),正是鷸蚌相爭之時,我軍何必急著入局?依我之看,不如調(diào)轉(zhuǎn)槍頭,以鐵騎奔襲益州。劉璋懦弱,已被張任將軍嚇得喪膽,我軍若出漢中直搗成都,三月之內(nèi)必能平定益州。益州沃野千里,有都江堰灌溉,千畝良田可作糧倉;又有劍閣天險,易守難攻。拿下益州,便可與西涼、漢中連成一片,進退有據(jù),屆時再揮師中原,方是萬全之策——何況,益州本是漢高祖龍興之地,占此寶地,更合天意人心。”
三人話音落定,議事廳內(nèi)頓時靜了下來。眾將或蹙眉沉思,或目光灼灼,皆在權(quán)衡三策的利弊:徐庶的“擊袁”之策,直擊最強之敵,卻恐陷入持久戰(zhàn);魯肅的“襲呂”之策,看似輕巧,卻要直面曹操、呂布兩股勢力的反撲;賈詡的“取益”之策,穩(wěn)扎穩(wěn)打,卻似與中原主戰(zhàn)場隔了一層,恐失先機。
馬超指尖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目光掃過輿圖上的洛陽、許都、成都三地,沉默不語。
許久,馬超目光轉(zhuǎn)向一直默坐的李儒,溫聲道:“文優(yōu)先生素有定見,方才眾人各執(zhí)一詞,不知您心中有何高見?”
李儒緩緩起身,目光掃過廳中諸人,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以屬下之見,不若請大王直接稱帝?!?/p>
“轟”的一聲,議事廳內(nèi)仿佛炸開了鍋。
賈詡正捻著胡須的手指猛地一頓,兩根須髯竟被生生揪斷,他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料到李儒會拋出如此石破天驚的話;徐庶手中的茶盞一晃,茶水濺濕了衣袖也渾然不覺,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魯肅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從容蕩然無存。
武將們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張遼猛地一拍案幾,甲胄碰撞發(fā)出鏗鏘之聲;龐德霍然起身,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徐晃更是攥緊了拳頭,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個個目光灼灼地盯著李儒,仿佛這兩個字點燃了他們心中埋藏已久的火焰。
馬超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眉頭緊鎖,沉聲道:“文優(yōu)先生,你我相交多年,何故說出這般戲言?”他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意,“如今天下未定,百姓尚在水火,我若貿(mào)然稱帝,與那些竊據(jù)名號的亂臣賊子有何區(qū)別?更何況,此舉豈非要將我西涼置于天下諸侯的對立面?”
李儒卻神色不變,躬身道:“主公息怒。屬下所言,并非戲言,而是審時度勢后的謀劃?!彼а劭聪蝰R超,目光懇切,“主公試想,如今袁紹割據(jù)河北,曹操窺伺中原,呂布挾天子以令諸侯,個個皆有不臣之心。主公平定草原,收復河西,百姓歸心,將士用命,威望早已遠超各路諸侯。此時稱帝,并非貪圖名號,而是要豎起一面大旗——讓天下人知道,有一個真正能安定天下的新主,而非困守許都的傀儡天子?!?/p>
“再者,”他話鋒一轉(zhuǎn),“稱帝之后,主公便可名正言順地封官授爵,凝聚人心。麾下將士征戰(zhàn)多年,所求者不過功名利祿,主公若能許他們一個從龍之功,其效遠勝千言萬語。至于劉氏天下……自劉辯崩逝起,漢室早已名存實亡,百姓盼的是安定,而非一個空有廟號的姓氏?!?/p>
這番話擲地有聲,廳內(nèi)的騷動漸漸平息。武將們眼中的光芒更盛,謀士們卻依舊眉頭緊鎖,顯然還在權(quán)衡其中的利弊。
馬超沉默良久,指尖重重按在案上的“長安”二字上,聲音低沉如淵:“此事太過重大,容我三思。文優(yōu),你今日這話,休要再對旁人提起?!?/p>
李儒躬身應道:“屬下遵命。”
議事廳內(nèi)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滯,方才爭論戰(zhàn)略的熱烈蕩然無存,只剩下李儒那句“稱帝”的余音,在眾人心中盤旋不去。
議事廳內(nèi)的燭火明明滅滅,將馬超的身影投在墻壁上,忽長忽短。他指尖在案幾上懸著,既沒落在袁紹盤踞的河北,也沒點向呂布占據(jù)的許都,就那樣靜靜懸著,仿佛在掂量千斤重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