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一愣,接過米粥的手頓在半空:“公子這是……”
“實(shí)不相瞞,”馬超道,“我并非什么曹昂我乃甄甲,字不實(shí),家中做些商賈營生。此番帶家眷出行,怕路上惹來麻煩,才冒用了曹公子的名號,還望張別駕莫怪?!?/p>
張松眼睛一亮,往前湊了半步:“莫非是河北甄氏?就是當(dāng)年被長安那邊脅迫,舉家遷去長安的那個(gè)甄家?”
馬超笑了笑:“正是。先生果然博聞強(qiáng)記。不過甄家是大家族,我只是旁支子弟,算不得什么要緊人物?!?/p>
張松卻有些狐疑,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的女眷們,咂咂嘴:“可昨日見你那幾位女眷,個(gè)個(gè)容顏出眾,簡直傾國傾城……這恐怕……”
馬超接過話頭,語氣平淡:“這正是我甄家從各地張羅的美人,準(zhǔn)備獻(xiàn)于涼王的?!?/p>
張松先是“嘿”了一聲,帶著點(diǎn)調(diào)侃:“這涼王老小子倒挺會(huì)享受,這般美人都能湊齊。”話剛出口,又覺得不妥,忙拍了拍馬超的胳膊,換了副語氣,“哎,不實(shí),你這差事……其實(shí)也算是美差了吧?能跟著這般人物同行,也算福氣了?!?/p>
張松眨了眨眼,心中恍然大悟,他捧著溫?zé)岬拿字?,心里那塊因“冒犯貴胄”而起的疙瘩瞬間散了,只覺得眼前這甄甲雖非官身,卻氣度不凡,倒比昨日那“曹昂”更顯親和。
“既如此,”張松喝了口米粥,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不知甄郎君接下來要往何處去?我還要去譙郡,若是順路,倒想再叨擾幾日?!?/p>
馬超將最后一個(gè)行囊甩上馬車,拍了拍手:“巧了,我們也要往東去,正好與張別駕同路。路上有個(gè)伴,倒也熱鬧?!?/p>
張松眉峰又挑了挑,帶著幾分探究追問:“既說是為涼王搜尋美人,怎么反倒往譙郡,那邊的可是曹操的地盤?這路線不對啊?!?/p>
馬超伸手一把攬過張松的肩膀,語氣熟稔起來:“永年兄難道不知?我家涼王有位胞妹,便是馬家大小姐馬云祿,如今正與曹昂公子在西涼一處。前些日子曹操戰(zhàn)事吃緊,曹公子回中原,大小姐帶著西涼鐵騎前去相助。”
張松恍然大悟,連拍大腿:“哦!是了是了!早聽聞這涼王之妹性子烈,與曹大公子情投意合。嘖嘖,要說這馬小姐也真是……”他咂了咂嘴,帶著點(diǎn)老派儒生的不以為然,“還沒成婚便跟著未來夫婿出入軍營,拋頭露面的,終究是有些……”
話沒說完,他忽然察覺馬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緊了緊,抬頭正對上馬超似笑非笑的眼,那眼神里藏著點(diǎn)說不清的意味,倒讓他把后半句“不知羞恥”咽了回去。
馬超心里早已火起,恨不得把這口無遮攔的家伙按在地上摩擦,可轉(zhuǎn)念一想,對方壓根不知道自己就是涼王,更不知道馬云祿是親妹妹,這通胡說八道倒顯得有些滑稽。他壓下火氣,反倒覺得好笑,臉上便帶了幾分真真切切的笑意:“永年兄說笑了。正是因此,我們才敢冒用曹大公子的名號——畢竟沾著這層關(guān)系,路上也少些盤問。”
他松開手,理了理衣襟,繼續(xù)道:“再說以我這身份,哪能直接見到?jīng)鐾酰孔匀灰热ヒ姏鐾踔茫屗鸀檫M(jìn)獻(xiàn)這些美人。如此一來,既了了我甄家的差事,又能攀上涼王之妹這層關(guān)系,豈不兩全其美?”
張松聽得連連點(diǎn)頭,臉上露出了然的壞笑,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馬超:“你這小子,別看出身商賈,滿腦子倒是精明算計(jì)!怪不得人說‘十商九奸’,果然沒說錯(cuò)?!?/p>
馬超也不惱,只是回了個(gè)意味深長的笑。兩人相視一眼,竟都露出幾分心照不宣的神色,仿佛真成了同路的“投機(jī)者”。
隊(duì)伍行至一處山坳,馬超勒住馬,望著遠(yuǎn)處起伏的丘陵,看似隨意地問張松:“永年兄既想另尋明主,為何不考慮投奔涼王?他如今勢力正盛,草原、關(guān)中盡在掌握,正是用人之際?!?/p>
張松聞言,像是被燙到一般縮了縮脖子,連連擺手:“算了算了,那涼王可不敢沾?!彼麎旱吐曇簦Z氣里帶著幾分忌憚,“都說他是西涼蠻夷出身,殺氣重得很!殺人不眨眼都是輕的,傳聞他連人肉都吃,誰要是敢在他面前說句不敬的話,當(dāng)場就被生吞活剝了!我這小命還想多留幾年,可不敢去招惹他。”
馬超聽得心頭暗笑,沒想到益州那邊竟把自己傳得如此妖魔化,活脫脫成了個(gè)食人惡魔。他強(qiáng)忍著笑意,淡淡道:“永年兄怕是聽了訛傳。我們西涼軍中,張任將軍、法正先生都是益州人,如今在軍中地位尊崇,涼王待他們可是不薄。”
張松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昨日究竟喝了多少酒?竟將自己此行另有目的都說了出去,而對方又提起張任、法正,顯然也認(rèn)識(shí)他們。他腦子飛轉(zhuǎn)說道:“哼,這二人我早年也打過交道,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湯,竟一心向著西涼,反倒幫助外人打益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