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四十五,爺爺豈能只有三十九?
想到前兩題的血淚教訓(xùn),這必然又是一個精心偽裝的陷阱題目!
他左思右想,試圖找出題目中隱藏的答案,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
直到腦仁都有些發(fā)疼,文載尹終于放棄,苦著臉向李徹求饒:“陛下,老臣實(shí)在無能為力,還請您公布答案吧。”
李徹卻露出一副比他更茫然的神情:“此題易爾,就是三十九歲啊,最簡單的算學(xué)題目,文老何至于算不出啊?”
文載尹終于有些按捺不住,聲音都提高了些許:“陛下!祖父怎能比父親年歲還小?此乃倫常悖逆!”
李徹這才恍然大悟,一臉無辜地?cái)偸值溃骸邦}目只說‘父親和爺爺’,又未言明是‘我’的父親和‘我’的爺爺,為何不能是‘我’的父親,與‘別人’的爺爺相加呢?”
文載尹徹底沒了脾氣,感覺自己半生所學(xué)的邏輯思辨,在這些刁鉆惡搞的問題面前變得蒼白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正色問道:“陛下,請恕老臣直言,此等題目皆是在玩弄文字,設(shè)置些語義陷阱,于考察學(xué)子真才實(shí)學(xué)究竟有何益處?”
李徹臉上的玩笑之色漸漸收斂,輕輕搖頭道:“文老,莫要小瞧了這幾道題?!?/p>
“它們考核的并非經(jīng)義記憶,而是考生的急智與思維方式?!?/p>
文載尹一臉疑惑:“思維方式?”
“正是?!崩顝亟忉尩?,“此等題目看似刁鉆無理,細(xì)究之下,卻自有其內(nèi)在邏輯?!?/p>
“關(guān)鍵在于,考生能否跳出固有僵化的思維慣性,不被表象迷惑,從更高的層面審視問題?!?/p>
“待到他們?yōu)楣僖环綍r,遇到的突發(fā)狀況和復(fù)雜人情比這更加復(fù)雜,若只會按部就班、墨守成規(guī),如何能應(yīng)對自如?”
“朕是要通過這些題目,篩選出一些不拘一格的變通之才。”
“哪怕不能答出,也要讓他們知道,這世上之事并非都會按照書本上的知識按部就班,總會或多或少出現(xiàn)一些意外?!?/p>
其實(shí)李徹出的這些題目不是腦筋急轉(zhuǎn)彎,而是后世的考公原題。
看似抽象,但考核的就是考生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的能力。
文載尹聞言,沉思片刻,臉上漸漸露出恍然之色。
他深深一揖:“陛下思慮全深遠(yuǎn),老臣拜服,原本老臣還想著,或許能在科舉事務(wù)上為陛下分憂?!?/p>
“如今看來,實(shí)是跟不上陛下的節(jié)奏了?!?/p>
李徹聞言,卻是微微一怔,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異樣:“朕不是讓你去牽頭編寫新法了么?怎么,是新法的編纂遇到困難了?”
文載尹搖了搖頭,從袖袍中取出一本冊子,薄薄不過十幾頁紙,雙手呈上:“老臣正欲稟報(bào)陛下,新法編撰已初步有了些框架,此乃部分草稿,請陛下過目。”
李徹接過冊子,入手輕輕一捏,眉頭便不易察覺地皺了起來。
但他沒有立刻出聲,而是迅速翻看起來。
他看的很仔細(xì),越看眉毛皺得越深。
片刻后,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文載尹:
“不行啊,文老?!?/p>
文載尹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皇帝會否定得如此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