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被報案抓了,現(xiàn)在還關(guān)在號子里吃牢飯!你以為你是清白的?我們救你,你連一聲謝都沒有,還反過來質(zhì)問我們?你還不知足?”
“讓你老老實實去縣里打工,安分守己掙點錢,你倒好,跟人私奔似的,一聲不吭就溜了,連個信兒都不捎回來!整整三年,音信全無,像人間蒸發(fā)!現(xiàn)在倒怪我們沒去找你?你在外頭像個影子一樣消失,我們上哪兒找你去?總不能把全中國都翻個遍吧?”
“你們兄弟一個比一個不省心!趙霖,你這當媽的,到底是怎么管孩子的?”
趙霖怔了一下,胸口像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她萬萬沒想到,事到如今,周努力還能把舊賬翻出來算。
她咬了咬嘴唇,指尖微微發(fā)顫,低著頭不敢看人,聲音輕得幾乎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是我不好,全怪我一個人。是我沒教好孩子,是我沒攔住他們……可現(xiàn)在,人好歹是平安回來了,咱先別吵,先顧眼前的事兒要緊。你趕緊去割塊肉,再去村長那兒道個歉,緩和緩和關(guān)系,別把事情鬧大了?!?/p>
周努力臉色鐵青,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撲通撲通直跳。
他怕村長,也怕鬧出人命案來牽連到自己,可讓他去低頭認錯,他又拉不下這個臉。
他梗著脖子,語氣強硬:“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去!我憑什么替你收拾爛攤子?你兒子打人,關(guān)我什么事?”
趙霖聽罷,慢慢抬起頭,眼神里透出一絲疲憊和決然。
她沒有再爭辯,只是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翠芬,聲音低啞卻堅定:“翠芬,扶我起來,咱們親自去?!?/p>
沈翠芬愣了一瞬,隨即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手扶住趙霖的胳膊,一手拎起桌上那塊剛割下來的豬肉。
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指尖有些發(fā)涼,卻穩(wěn)穩(wěn)地攙著婆婆,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朝門外走去。
路上,天色昏沉,風吹得路邊的枯草沙沙作響。
四下無人,只有遠處幾聲狗吠隱隱傳來。
沈翠芬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擔憂和恐懼:“娘,我覺得……立國現(xiàn)在太嚇人了。他眼神不對,話也不說,整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要是他真的賴在家里不走,咱們以后的日子可咋過?每天提心吊膽的,飯都吃不安生?!?/p>
趙霖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前方灰蒙蒙的土路上。
她心里亂成一團,像被無數(shù)根線纏住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兒子,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一想起他臨死前用那張皺巴巴的紙,慢條斯理地擦掉手上的血,嘴角還掛著一絲冷笑的樣子,她后背就一陣陣發(fā)涼,冷汗直冒。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清醒。
難怪她非要出來走走,不能一直待在屋里瞎想。
得冷靜,得好好想想辦法。
不能再由著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了。
“建國還有幾天出獄?”
她忽然低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
沈翠芬心頭一緊,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攥住了提肉的袋子。
她低聲回答:“娘,按十五天的周期算,立國進去了十天,建國……就剩五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