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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謝惠連《雪賦》（第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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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心皓然，何慮何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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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雪放縱心意，保持著天然的純凈，又有什么可憂慮，又何必有所謀求呢？

……

全譯：

已至年末，天色漸昏。寒風(fēng)凜冽，愁云密布。梁王心情煩悶，前往兔園游賞。他備好美酒，邀請賓朋好友，召見鄒陽，延請枚乘。司馬相如最后到來，被安排坐在賓客中最尊貴的位置。

沒過多久，小雪粒紛紛飄落，緊接著大雪漫天而下。梁王不禁唱起《詩經(jīng)·邶風(fēng)》中關(guān)于北風(fēng)的詩句，又吟誦起《詩經(jīng)·小雅》里描寫南山的篇章。隨后，他把竹簡遞給司馬相如，說道：“施展你精妙的才思，揮灑你華麗的辭藻，貼切地描繪雪的色澤與形態(tài)，為我作一篇賦。”

司馬相如趕忙離席起身，恭敬地后退作揖，說道：“臣聽聞，東方建有雪宮，西方聳立著雪山。周文王姬昌曾在詩中感慨‘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周穆王姬滿也在《黃竹歌》里詠唱過雪?！对娊?jīng)·曹風(fēng)》用麻衣比喻雪的潔白，楚國歌謠將雪與幽蘭相匹配入曲。雪厚達(dá)一尺，預(yù)示著豐年祥瑞；若雪深達(dá)一丈，則顯示陰氣過盛，或許帶來災(zāi)禍。雪所蘊含的時節(jié)意義，實在是深遠(yuǎn)啊！請允許臣講講雪的起源。

當(dāng)冬季將盡，嚴(yán)寒之氣升騰。焦溪干涸，湯谷凝結(jié)?；鹁?，溫泉結(jié)冰。沸潭不再噴涌，熱風(fēng)也不再興起。北方人家用泥涂抹門來抵御嚴(yán)寒，南方裸身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也垂下絲織品來保暖。此時，河海之上陰云密布，北方沙漠飛沙漫天。云霧層層疊疊，遮蔽了太陽與霞光。小雪粒淅淅瀝瀝先飄落聚集，隨后大雪紛紛揚揚越下越多。

雪的樣子，散漫交錯，彌漫著蕭瑟的氣息。紛紛揚揚，密集盛大。連續(xù)不斷地飛揚灑落，在空中徘徊堆積。起初沿著屋脊覆蓋房梁，最后穿過門簾飄進(jìn)縫隙。開始輕盈優(yōu)美地落在臺階與廊屋上，最后縈繞于帷幕和坐席之間。落在方形物體上就像玉圭，碰到圓形東西便成玉璧。俯瞰低地，萬頃如同披上白色絹帛；眺望山巒，千巖一片潔白。于是，亭臺如層層玉璧，道路似相連美玉。庭院中排列著瑤階，樹林里挺立著瓊樹。潔白的仙鶴在雪的映襯下失去鮮艷，白色的鷴鳥也顯得不再素凈。身著白絹衣袖的美人自慚形穢，美麗的容顏在雪的映照下也遜色幾分。

若積雪尚未消融，在朝陽照耀下，燦爛得如同燭龍銜著光芒照亮昆侖山。至于雪融化后流淌成水滴，沿著屋檐流下，在屋角凝結(jié)成冰，燦爛得好像河神馮夷剖開蚌殼排列出的明珠。說到那繽紛繁多的姿態(tài)，潔白明亮的儀態(tài)，回旋散落、縈繞堆積的氣勢，飛舞聚合、凝結(jié)閃耀的奇觀，實在是變化無窮，可惜難以詳盡知曉。

倘若賞雪的興致持續(xù)不減，到了幽靜的夜晚，便會引發(fā)諸多思緒。風(fēng)吹過楹柱，發(fā)出回環(huán)的聲響，月光透過窗簾灑下光輝。品嘗著湘吳之地的美酒，身著狐貉皮制成的厚衣?？粗ピ褐宣d鳥成雙起舞，仰望云中大雁孤獨飛翔。腳踏著霜雪交積的地面，憐惜樹枝與樹葉已然分離。思緒飄向千里之外，希望能與遠(yuǎn)方之人攜手同歸。

鄒陽聽了司馬相如的賦，心中十分佩服。他心懷美好的吟唱，恭敬地接續(xù)這篇賦作，于是起身創(chuàng)作并吟唱《積雪之歌》：

“與佳人攜手，掀開厚厚的帷幕，拿著華麗的被子，坐在芬芳的褥墊上。點燃熏爐，點亮明亮的蠟燭，斟上桂酒，奏響清越的樂曲。”

接著又創(chuàng)作并吟唱《白雪之歌》：

“樂曲奏響，美酒陳列，人們喝得臉紅，思念起親近之人。希望放下帷帳親昵地共枕而眠，想著解下玉佩、脫下紳帶盡情放松。埋怨歲月匆匆流逝，感傷日后相聚無緣。您難道沒看到臺階上的白雪，它怎能在陽春時節(jié)依然保持鮮耀？”

歌唱完后，梁王反復(fù)琢磨、吟誦品味，一邊撫看歌辭，一邊激動得扼腕。他回頭對枚乘說，起身作

“亂”。枚乘作的

“亂”

說道：

“白羽雖潔白，質(zhì)地卻輕??；白玉雖潔白，徒然守堅貞。都不如這雪，順應(yīng)時節(jié)而生滅。寒冬陰氣凝聚，不隱藏它的潔白；太陽照耀之時，也不固執(zhí)堅守形態(tài)。節(jié)并非我刻意追求的聲名，潔也不是我有意堅守的貞操。憑借云氣升降，隨著風(fēng)兒飄零。遇到物體便賦予其形象，根據(jù)地勢呈現(xiàn)不同形態(tài)。潔白因際遇而成，污濁隨環(huán)境改變。放縱心意，保持天然純凈，又有何憂慮，何必有所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