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照心態(tài),跟那十萬大山當(dāng)中的老瞎子差不多,劍仙張祿之輩,大抵亦是如此。對于新舊兩座浩然天下,是同一種心態(tài)。
龍君收回視線,默不作聲。
離真問道:“咱們這位隱官大人,當(dāng)真尚未元嬰,還只是破爛金丹?”
龍君懶得言語。
離真自言自語道:“不過流白由衷可憐對方,也不算奇怪?!?/p>
天地寂寥,孤單一人,日月照之何不及此?
偶有飛鳥飛往城頭,經(jīng)過那道山水陣法之后,便倏忽掠過城頭。既然不見日月,便沒有晝夜之分,更沒有什么四季流轉(zhuǎn)。
脫胎換骨,心神凝聚,身外有身,是為陽神,喜光明,是金丹之絕佳棲息之所。
一粒靈光,出幽入冥,無拘無束,是為陰神,喜夜游,是元嬰之寤寐修行之地。
陳平安與劍氣長城合道,代價(jià)不小。
三者早已熔鑄一爐,不然承載不了那份大妖真名之沉重壓勝,也就無法與劍氣長城真正合道,只是年輕隱官此后注定再無什么陰神出竅遠(yuǎn)游了,至于儒家圣賢的本命字,更是絕無可能。
離真笑了起來,“流白笨是笨了點(diǎn),笨點(diǎn)好啊,她未來的心魔,反而不至于太過死結(jié)無解?!?/p>
龍君果斷阻斷天地,等于是救了流白半條命。
不然那位隱官大人只需說一句話,就可能讓流白丟掉半條命。
很簡單,一句“你喜歡我作甚”,就能讓流白道心崩潰大半。
至于是流白不是真心喜歡,半點(diǎn)不重要,這恰恰才是最棘手的癥結(jié)所在。
畢竟世間不喜歡,無非是個(gè)無所謂了,世間之喜歡卻有千百種,緣由更有百千個(gè)。
龍君突然以劍氣隔絕出一座不易察覺的小天地,問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離真反問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龍君沉聲道:“你的那把本命飛劍,名為‘光陰’?!?/p>
離真笑道:“是又如何?你難道不是比誰都清楚,我算是天底下最無事可做的劍修,最少也該是之一?就我這點(diǎn)境界,能看到什么,又能做什么?”
離真自顧自搖頭,自嘲道:“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做啊。”
離真之所以死活不愿成為觀照,其根源便在于那把好似一座天地大牢籠的本命飛劍。
當(dāng)年甲申帳多位年輕劍修,圍殺陳平安一人,事后竹篋察覺到離真的萎靡心境,當(dāng)面勸說離真,如果以他當(dāng)下心境,未來百年,興許成就還不如流白。竹篋還詢問一心想要“遠(yuǎn)離觀照得真我”離真,這輩子到底能否不問觀照、離真,只為劍修身份,真正遞出一劍。而當(dāng)時(shí)離真的回答十分古怪,反過來詢問竹篋有無走過光陰長河,并且離真最終給出了“河床”和“命運(yùn)”兩個(gè)說法。
老大劍仙陳清都,曾經(jīng)見到一位“故友”之后,也曾有一番感慨,若是他在光陰長河當(dāng)中,逆流而上一萬年,重返戰(zhàn)場,足可問劍任何一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