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再看下去,就沒有了太多意義,總不能真要在那個晏胖子眼前,假裝自己臉色微白、嘴唇顫抖、神色慌張,還得假裝自己假裝不知對方看破不說破,換成別人,陳平安倒是完全不介意,可是如今身在寧府,這些人又都是寧姚最要好的朋友,一同并肩作戰(zhàn)多次大戰(zhàn),說是生死與共都不為過,那么自己就要講一講落魄山的祖師堂風氣了,以誠待人。
陳三秋依舊在那邊磨一次經書劍,再以云紋劍抹一下斬龍臺,動作十分嫻熟。
陳三秋轉頭笑問道:“陳公子,別介意啊?!?/p>
陳平安雙手籠袖,蹲在一旁,仔細凝視著兩把劍的劍鋒與斬龍臺的細微磨礪,微笑道:“我不介意,若是陳公子不介意,我還可以幫著磨劍。”
陳三秋搖頭道:“這可不行,阿良說過,若說本命飛劍是劍修的命-根子,佩劍就是劍修的小媳婦,萬萬不可轉交他人之手?!?/p>
陳平安笑著點頭,就是看著那兩把劍緩緩啃食斬龍臺,如那蚍蜉搬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晏胖子嘀咕道:“兩個陳公子,聽他倆說話,我怎么滲得慌?!?/p>
寧姚不動聲色。
晏胖子問道:“寧姚,這個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不會真是下五境修士吧,那么武道是幾境?真有那金身境了?我雖然是不太看得起純粹武夫,可晏家這些年多少跟倒懸山有些關系,跟遠游境、山巔境武夫也都打過交道,知道能夠走到煉神三境這個高度的習武之人,都不簡單,何況陳平安如今還這么年輕,我真是手癢心動啊。寧姚,不然你就答應我與他過過手?”
這就是晏胖子的小心思了,他是劍修,也有貨真價實的天才頭銜,只可惜在寧姚這邊無需多說,可在董畫符三人這邊,只說切磋劍術一事,在場面上,反正從來沒討到半點好,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尚未遠游境的純粹武夫,寧府演武場分大小兩片,眼前這處,遠一些的那片,則是出了名的占地廣袤,是享譽劍氣長城的一處“芥子天地”,看著不大,躋身其中,就曉得其中玄妙了,他晏琢真要與那陳平安過過手,當然要去那片小天地,屆時我晏琢切磋我的劍術,你切磋你的拳法,我在天上飛,你在地上跑,多帶勁。
寧姚說道:“要切磋,你自己去問他,答應了,我不攔著,不答應,你求我沒用?!?/p>
晏胖子轉了轉眼珠子,“白嬤嬤是咱們這邊唯一的武學宗師,若是白嬤嬤不欺負他陳平安,有意將境界壓制在金身境,這陳平安扛得住白嬤嬤幾拳?拳,還是十拳?”
寧姚嘴角翹起,速速壓下,一閃而逝,不易察覺,說道:“白嬤嬤教過一場拳,很快就結束了。我當時沒在場,只是聽納蘭爺爺事后說起過,我也沒多問,反正白嬤嬤就在演武場上教的拳,雙方三兩拳腳的,就不打了?!?/p>
晏胖子開始搓手,“好家伙,竟然能夠與白嬤嬤往來三兩拳,哪怕是金身境切磋,也算陳平安厲害,真是厲害,我一定要討教討教?!?/p>
寧姚點頭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陳平安答應,隨便你們怎么切磋?!?/p>
晏胖子小心翼翼問道:“一不小心我沒個輕重,比如飛劍擦傷了陳公子的手啊腳啊,咋辦?你不會幫著陳平安教訓我吧?但是我可以一百個一千個保證,絕對不會朝著陳平安的臉出劍,不然就算我輸!”
寧姚不再說話。
由著晏琢自己在那邊作死。
在董畫符和疊嶂各自出劍有紕漏之時,寧姚便會直白無誤,為他們一一指出。
對陣雙方,便各自記住。
其實這撥同齡人剛認識那會兒,寧姚也是如此點撥別人劍術,但晏胖子這些人,總覺得寧姚說得好沒道理,甚至會覺得是錯上加錯。
是后來阿良道破天機,說寧姚眼光所及處,你們目前的修為境界與劍道心境,根本無法理解,等再過幾年,境界上去了,才會明白。
事實證明,阿良的說法,是對的。
私底下,寧姚不在的時候,陳三秋便說過,這輩子最大愿望是當個酒肆掌柜的自己,之所以如此勤勉練劍,就是為了他一定不能被寧姚拉開兩個境界的差距。
劍修對峙,往往不會耗費太多光陰,尤其是只分勝負的情況,會更加眨眼功夫,如果不是董畫符和疊嶂在刻意切磋,其實根本不需要半炷香功夫。
黑炭青年和獨臂女子各自收攏本命飛劍之后,寧姚走入演武場,來到兩人身邊,開始說些更小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