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茂大笑道:“也是。”
劉志茂突然玩味笑道:“你猜顧璨娘親這趟出門,身邊有沒有帶一兩位婢女?”
劉志茂很快說道:“絕非煽風點火?!?/p>
陳平安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帶著婢女走到一半,覺得不妥,將她們遣返春庭府?我這個嬸嬸,很聰明的,不然當年在泥瓶巷,也很難把顧璨拉扯大,可是……沒有可是,在泥瓶巷,她確實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p>
劉志茂嘖嘖道:“厲害!”
陳平安笑道:“真給我猜準了?”
劉志茂點點頭,“走出春庭府大門的時候,還帶著兩位最乖巧順眼的婢女,沒走太遠,就想明白了,這不是裝可憐求人該有的姿態(tài),很快就讓婢女們返回,順便讓她們帶走了身上那件貴重狐裘,所以咱們再走下去,回去的時候,她肯定會在門外凍得嘴唇鐵青,瑟瑟發(fā)抖,到時候進了屋子,多半要話都說不利索。怎么樣,咱倆是不是立即掉頭,不給她這個真可憐的機會?”
陳平安無奈道:“回吧?!?/p>
劉志茂笑道:“其實比我想象中心硬嘛?!?/p>
陳平安搖頭道:“反正我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讓她多吃苦頭,慪氣,是最沒意思的事情?!?/p>
劉志茂問道:“還是像那次去往春庭府,一起回去?”
陳平安說道:“這次就不用了。我可沒這么大面子,能夠次次勞駕劉島主,沒這么當青峽島供奉的?!?/p>
劉志茂沒有堅持,一閃而逝,“放心,不會偷聽你們的對話,反正她會說什么,我大致都猜得到?!?/p>
陳平安回到屋子那邊,婦人凍得鵪鶉似的,雙手籠肩,當她可以遠遠見著了陳平安,猶豫了一下,立即松開手。
她一個婦道人家,都已經(jīng)可以看得見陳平安。
陳平安當然只會更早看到她。
果然。
陳平安臨近山門這邊后,快步走來,見著了婦人,將炭籠先遞給她,一邊開門,一邊說道:“嬸嬸怎么來了?讓人打聲招呼,我可以去春庭府的。”
婦人進了屋子,坐在桌旁,雙手攤放在炭籠上邊,強顏歡笑道:“平安,小泥鰍死了,嬸嬸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小泥鰍畢竟跟了我們娘倆這些年,沒有它,別說是春庭府,就是只在青峽島占了間茅屋,可能都沒活人了。所以能不能把小泥鰍的尸體還給我們,找個地方葬了?如果這個請求,有些過分,嬸嬸也不會說什么,更不會埋怨你。就像顧璨這么多年一直嘮叨的,天底下除了我這個當娘親的,其實就只有你是真心在乎他的,在泥瓶巷那么多年,就是一碗飯而已,你幫了咱們娘倆那么多事情,大的小的,我們娘倆看見了的,沒有看見的,你都做了……”
說到這里,婦人掩面而泣,嗚咽道:“落得這么個田地,都是命,嬸嬸真不怨你,真的……”
陳平安耐心聽著,等到婦人泣不成聲,不再言語。
去書案那邊,默默搬出擺放在底下的大火爐,再去墻角打開裝有木炭的大袋子,給火爐添了木炭,以特制火折子點燃炭火之后,蹲在地上,推入兩人對坐的桌子底下,方便婦人將雙腳擱放在火爐邊沿取暖。
做完這些,陳平安坐在長凳上,始終沒有說話。
婦人趕緊擦去眼淚,桌子底下,輕輕抬腳,踩在火爐邊上,臉色慘然道:“不行也沒關系,小泥鰍本就是水里來的,不用像我們,不講究什么人死了,就一定要入土為安?!?/p>
陳平安眼神恍惚。
依稀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