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正是自老太監(jiān)的嚴酷眉目之間,嗅到奪嫡之爭的氣味。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在懷安帝的病榻前展開。
最先來的人,出乎阿元的意料,是前太子楚梃。
阿元只顧愣神,是任弘微扶她跪下:“微臣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p>
楚梃的笑意中透著無可奈何的苦澀:“是本宮來得唐突了。此番來,是想瞧瞧任夫人誕下的千金?!?/p>
任弘微低頭道:“孩子已睡下。待她醒了,便叫乳娘抱來?!?/p>
任弘微顯是知道前太子來的目的,對其態(tài)度溫敬卻毫無趨承之意。
前太子在殿中敘溫寒,絮絮說了任氏夫婦半日好話,都被任弘微不冷不熱地擋了回來,只得硬著頭皮道:“如今父皇在病中,誰人也不見,聽聞任夫人昨日奉詔到了御前,不知龍體是否康?。俊?/p>
阿元只道:“太醫(yī)說的是,龍體微恙,正在調(diào)養(yǎng)?!?/p>
“只是小恙,不妨事?”
阿元敷衍一絲笑意:“臣婦不通醫(yī)道,也只是同陛下聊了幾句閑話。旁的,不敢置喙,請殿下移駕太醫(yī)院細察?!?/p>
前太子楚梃失望而去,二皇子楚璟同四皇子楚瑀又相繼踏足茹古軒,甚而連南平公主也在夜間來了。阿元均以“龍體微恙”四字打發(fā)了。這一番接待,便誤了晚飯時辰,楚青鸞親自烹煮了幾味小菜送來。
阿元見是三色野蔬,配了一碗細嫩的魚羹,不由問道:“這樣的時候,青姐怎么想起下廚了?”
“你食不下咽,我卻非要你好食好飲不可。不養(yǎng)足了精神,怎么應(yīng)付這些人和事?”
阿元取過羹勺舀了一口魚羹,燙下喉嚨去:“那楚琮,真熬得住不來么?”
“他若真來,你有什么新鮮話應(yīng)付他?”
“他同你一樣聰明,必定猜到陛下是舊疾發(fā)了。前太子連同他的幾個兄弟們,心思都不似他這般深。”
任弘微道:“楚琮不笨,可……可眼下的情勢,越發(fā)不明朗了,咱們,不應(yīng)當再逗留……”
阿元接過他的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倘若陛下真有萬一,誰人上位,都不會再將咱們做貴賓看待。咱們應(yīng)該早早離了這是非地,可……”
“可陛下那邊……你希望陪在他身邊,是不是?”
阿元沉默不語。
任弘微開腔道:“找荊川太后。”
“什么?”
“倘若楚宮中還有一人有余力且愿庇護你,只能是太后。”
阿元心中紛亂,失手便將一側(cè)的茶壺打翻,楚青鸞忙去拾掇,卻聽殿外有小太監(jiān)匆匆進來,跪倒在前,那小太監(jiān)周身都shi了,鬢發(fā)一縷縷貼在額上。他們?nèi)嗽趦?nèi)室,渾然不覺外間已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