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微眉心輕蹙,他為阿元的寒毒擔(dān)驚受怕許久,好容易消解了此毒,阿元卻偏偏提起舊疾,讓他沒由來地心焦。
他攜了阿元的手,道:“何必扯這個謊。”
“不礙事兒。若是太醫(yī)要來,便說我是老毛病,靜靜養(yǎng)著便好,不需問診開方子?!?/p>
“這個謊扯出去,旁人不說,皇帝陛下,必是要急急趕來的?!?/p>
阿元眼眸暗了暗,道:“你說,我這個爹,認得對是不對?”
任弘微用手將阿元睡亂的絲發(fā)理了理,輕道:“他待你不好嗎?”
“眼下還沒有不好。但我怕日子久了,便不好了。”阿元刁黠一笑,“所以咱們可得早點跑?!?/p>
任弘微點了點頭:“是。這宮里不太平。你記不記得昨夜楚琮……”
“楚琮?”阿元撐著臉想了想,“他好像……好像不知道青姐在哪里……還說青姐不愿意做他的側(cè)妃……”
“你想一想,楚琮大約已知曉你在南越真實的身份,南越的元公主,潛入楚宮不算,還得到當(dāng)今圣上如此的恩寵……”
“南楚與南越,一向勢不兩立。我是蠻族仇人的女兒,他應(yīng)當(dāng)十分警惕……甚而叫衛(wèi)兵將咱們抓起來逐出宮去,也不奇怪……”
“但他似乎毫不擔(dān)心你會對皇帝陛下不利,甚而,他要娶一個幾乎等同南越公主的女人做側(cè)妃……我不清楚楚青鸞同他究竟密談過些什么,但很有可能,他已經(jīng)知曉了你同皇帝陛下的關(guān)系……”
阿元面色蒼白:“我不信青姐會將這個秘密說出來?!?/p>
“未必是楚青鸞。楚琮很聰明,也善于暗里行事?!比魏胛⒈〈娇嚲o,“總之,我們以為的秘密,在這宮中,未必藏得夠深。阿元,今日陛下定會來看你,你向他求一件事?!?/p>
“什么?”
“暗衛(wèi)。”任弘微雙眸凝然,“需要更多的人來護你周全?!?/p>
往沉香
案前是仿銅簋之型的魚耳爐,任弘微在爐底厚厚地鋪一層香灰,阿元將燒透的一粒香炭丟入香灰中,用香鏟輕輕地撥弄,將香炭埋入細香灰中,饒有趣味地用香鏟在香灰上劃出一個“任”字紋。任弘微又在香炭上方擱上一片銀葉,最后放上香丸。
懷安帝來得很快,當(dāng)那繡著龍紋的袍子掠過茹古軒的雕花門檻時,他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
如此家常,卻又如此親昵。
那一刻,懷安帝甚至有些嫉妒起那個姓任的毛頭小子,他不過是一介庶民,卻擁著香夢一般的戀侶,自己縱是天下之主,也只余下高處不勝寒的寂寞而已。
“一凰,你不是病了嗎?”懷安帝踏進來,關(guān)切之余朝任弘微瞪了一眼,“還不扶她去好生歇著!”
阿元笑了笑,從頭上拔下舊銀水仙簪去撥弄那香丸:“我沒病,不耐煩見人,才扯謊的。”
阿元說著,將銀簪插回發(fā)上,這才朝懷安帝去了一眼,見他并不發(fā)怒發(fā)急,慢悠悠道:“你待我很和氣,我這樣空口扯謊你也不生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