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重摘了艷色山茶,送至嚴(yán)華宮自然又被浪蕊責(zé)了幾句“手腳蠢慢”,繡訸姑姑止了浪蕊的話頭,將山茶送了進(jìn)去,過不一會兒,又拿出來幾個銀錁子,說是娘娘的賞錢。
“貴妃娘娘說今日這花好,特意賞你的。”
阿元在門外謝了恩,見浪蕊一雙尖酸橫妒之眼,簡直要在自己身上扎出個眼窟窿來,索性將那銀錁子雙手呈上:“多虧姐姐和姑姑的提點(diǎn),阿元才不致將白茶送入,鑄成大錯。這賞錢,阿元不敢受領(lǐng)。求姐姐和姑姑收了,全了阿元的感激之意?!?/p>
繡訸姑姑還未言語,浪蕊已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誰稀罕你這點(diǎn)金銀,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阿元雙手仍停滯半空,并不稍移。繡訸姑姑見她神色并無畏縮懼怕之意,只在謙和謹(jǐn)讓之外,多添兩分木然。
繡訸姑姑笑了一笑:“浪蕊不收,我收。”
浪蕊大怪:“姑姑你……”
繡訸姑姑不以為意,將銀錁子收起,又從鬢發(fā)上取下一支銀質(zhì)的水仙簪:“我既收了你的禮,自然要回禮,喏,這是根舊簪,你不嫌棄,便送與你?!?/p>
“阿元不敢?!?/p>
繡訸姑姑并不理會阿元一疊聲的“不敢”,徑自將那銀簪插在阿元發(fā)間:“你不簪不飾,可咱們在宮中當(dāng)差,忌諱過于素凈?!?/p>
水仙簪插在烏發(fā)間,銀光暗斂,素意徘徊,阿元摸到那簪子,觸手靜而潤,簡直不像冰冷冷的死物,開口道:“謝過姑姑提點(diǎn)。不知道姑姑如何稱呼?”
“繡訸?!?/p>
阿元的臉孔呆了一呆,眼前的女宮人也似舊銀一般,溫潤素靜,不想竟是她。
阿元回到萬春園仍有些心思恍惚,浣柔劈面又是夾槍帶棒,語珠似箭。
阿元低頭,半聲也不分辯。
浣柔注意到了她發(fā)間的銀簪,神情頓了頓道:“你這……這是哪兒來的?”
阿元老實(shí)道:“是嚴(yán)華宮的繡訸姑姑給的?!?/p>
浣柔聞言,神色頗為不信:“繡訸姑姑?她可是宮里有頭有臉的老宮人了,平白無故給你這個做什么?”
阿元搖搖頭道:“奴婢不知?!?/p>
浣柔疑她撒謊,板正了臉色要問,卻聽一旁的宮女翠蓋道:“浣柔姐姐,這簪子我??蠢C訸姑姑戴著……想的確是姑姑給她的?!?/p>
浣柔心思暗暗轉(zhuǎn)動:只不過今日見了一面,繡訸姑姑便給這新宮人送了貼身之物,倒不知是不是嚴(yán)華宮那位娘娘的意思。這小宮女除了情性冷僻了些,倒也沒有別的錯處,自己何必憋著一口氣與她為難。萬一日后……
想至此,浣柔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便現(xiàn)出一絲兒過于迅疾而稍顯勉強(qiáng)的笑意:“既然繡訸姑姑抬舉你,也是我們眾姐妹的福分。今后這嚴(yán)華宮送花的差事,便交在你手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