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無傷望著她,惻然道:“為父也是不得已,南越的臉面……”
“我知道?!卑⒃叩皆綗o傷面前,垂目低眉,她放低身子跪下去,“爹爹于我有養(yǎng)育之恩,我剔骨而還,也是應(yīng)當(dāng),不必多說了。”
“不可!”江玄疾步欲前,卻覺雙腳發(fā)軟,一下栽倒在地,“阿元,你……你……竟然……”
阿元憐惜地望著他笑:“君要臣死,父要子死,都是不得不為。江玄,這是我的家訓(xùn)國訓(xùn),不得違背?!?/p>
南越之殤三
江玄覺得自己的神志開始模糊:“阿元,你已經(jīng)嫁給我了……你……嫁給……”
“我……做不好你的妻子。我忘不了南越。此行本以為可以了斷。沒想到,這了斷得耗掉我的命?!卑⒃局?,朝著江玄俯低身子,輕輕撫了撫他的面頰,“江玄,我對你不起。爹爹,我的命給你,你會(huì)放過我的丈夫是不是?”
“自會(huì)……”越無傷掩住面孔,“如你所愿?!?/p>
江玄掙扎著,不肯朝阿元施下的迷毒妥協(xié),他的手顫抖著往上伸,兀的掐住阿元懸佩的侍衛(wèi)腰刀,狠意在手背上劃了一道血口,登時(shí)血流如注。
阿元的眼淚落下來,血色中破開一尾彗星似的痕,她笑笑道:“何必呢?”
江玄掙扎著,死命地看著她,她倔,他便比她更倔:“你叫我放心的……”
阿元笑不下去了。
她可以再添一點(diǎn)“醉圣散”,這是她精研的,無毒無味,他應(yīng)當(dāng)好好睡上一覺的。天明之后,他會(huì)離開南越,他來到這里遇見她本就是個(gè)天大的謬誤。
她害了他。她是個(gè)孽胎禍根。
她是懷安帝囚禁滿公主誕下的罪、遺下的惡。她的身體便是一座囚宮。生,即是她的禍;活,便是她的毒;骨血中的枷鎖始終禁錮著她,令她無法自由來去。
“江玄,我……”
那緊閉的殿門倏地裂開一縫,月光與夜霧自縫隙中彌漫開來,落在阿元空空的掌心。
越無傷厲聲以問:“狐螽,難道你心軟了?”他的腳步方抬起,一枝黑影自門外一閃而入,霎時(shí)釘在他xiong前。
越無傷身形搖晃,踉蹌著攀住了右首的人形獸面燈,燈隨人“啪嗒”一聲墜下去……借著撲地而滅的半邊燭光,阿元看清了越無傷xiong前的物什,她的身子陷在泥沼一般,無法動(dòng)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