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鸞沖到阿元身邊,紫瀑劍半舉,咬牙道:“跟他拼了!”
一語未完,從房頂、府門、樹叢、灌木各處,都竄出來數(shù)條矯捷身影,手執(zhí)銳甲,訓(xùn)練有素,霎時間將阿元七人團團圍住。渭川見情形危急,作勢便要上前廝殺,阿元厲聲喝?。骸罢l都不許動!”
拓跋決身邊也多了兩個腰纏軟鞭、臉戴面具的女子,顯然是阿木爾與烏倫珠。
拓跋決朝半空中擊了一下掌:“都過來到我身后!”他的話音由狠烈的發(fā)號施令,轉(zhuǎn)為輕巧曖昧的低語,“別嚇著煙女俠?!?/p>
圍攻之人如暗夜魅影肅然散去,瞬息聚攏于他身后。
拓跋決一步一蜿蜒,姿態(tài)如金蛇,往阿元這廂優(yōu)youxing來,“咱們來聽聽,煙女俠,預(yù)備如何跟我們拼了?”
阿元神情低低,垂眸靜了片刻:“來的一路我都在想,若是你前來阻攔,我們便都不要命了,狠意與你拼個魚死網(wǎng)破,我們身子再弱,功夫再差,練武之人,氣概也不能丟?!?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俨灰蚰銈儽钡胰说腿滤牡厍箴垺?/p>
拓跋決點頭道:“很好?!彼拿婢咴谠鹿庀洛冎粚郁尤恢?,令人無端覺得,面具之下,絕非一張人的臉孔,而是畸形的獸頭,“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便令這些人,都去地府做鬼中的豪杰!”
拓跋決的身上,忽然多了萬丈豪情,仿佛他的殺戮,便是在成全眼前這些凡夫俗子的豪言壯志,他正預(yù)備大手一揮,讓身后的嗜血猛獸一涌而上,了結(jié)這個暗夜的種種。
但他聽到那個細微喑啞得近乎耳語的聲音:“可倘若事到臨頭,我反悔了呢?”
夜奔四
“我反悔了呢……反悔了呢……”
那個聲音在拓跋決的心上輕輕一撥,回音反復(fù),細細一品,盡是悲涼。
若是她反悔,他是不是也該反悔呢?拓跋決的手在半空中凝滯住了,他猶豫著,憎恨起自己的猶豫來。
他曾是一個多么鐵石心腸的冷血之人。曾經(jīng)有一個與他歡好過的北狄歌女,背著他偷偷蓄養(yǎng)了一個男伎,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挖出了她的心肝,丟給一群惡狼分食。
阿元回過頭去,看向伏在渭川身上的江玄,他已因內(nèi)傷過重陷入昏迷;楚青鸞腿上的傷口早已崩裂,衣裙難掩斑斑血跡;老談一把老而瘦的骨頭,伶仃難支,再經(jīng)不起纏斗;暗衛(wèi)們疲態(tài)畢現(xiàn),血污滿身,即使兵刃未卷,又能再苦撐多久?
楚青鸞閱盡阿元諸般神情,憤恨滿腔道:“我們不用你來替我們求饒買命!”
阿元低低道:“不求饒,所有人都要死。青姐,你想一想,連我也是要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