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陽老人道:“不過閑話家常?!?/p>
阿元淡淡而笑,笑容里卻有哀態(tài):“照如今看,倒有點未卜先知的意思?!?/p>
江玄不由問道:“先生算準了阿元與我有一段姻緣?”
鎖陽老人似笑非笑:“姻緣之事,人豈能算得準呢?不過有件事,老朽大約還算得準,伯寧公此行,自是為了少夫人而來。”
阿元這一趟來,實則也壓著重重心事,到了此間,頗有退卻之意。她這小半生,身上的寒毒是一塊去不掉的身病與心病,越醫(yī)越絕望,越絕望便越不敢醫(yī)。如今江玄領著她來,她自己早已不抱希望了,可想到要令江玄失意,心中苦楚更甚,一邊要在江玄面前竭力掩飾,一邊又架著重重枷鎖無法掩飾,只得背對江玄,泫然起來。
鎖陽老人行醫(yī)數(shù)十年,一雙疾山病海里煉出來的醫(yī)眼,真如火眼金睛,只消一看,便洞悉個中關竅,他略清清嗓:“伯寧公,這醫(yī)者病者,忌諱幾多。若我要替夫人看病,少不得先請伯寧公回避一二?!?/p>
江玄頗有些猶疑,見阿元垂臉低眉,并無異議,才點頭道:“好吧,我出去等?!?/p>
藥童木蓮忙不迭將江玄引至竹舍外,道:“師傅的茶廬便在數(shù)十步外,還請伯寧公前去稍坐,我請茶童子為伯寧公烹煮新茶?!?/p>
江玄擺手道:“不必了。我在這兒等?!?/p>
阿元在竹舍內(nèi),隔著黃昏色的窗欞紙,便能看見那一道淡灰影子,她能從那影子依稀能辨出,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捉了玄玉輕輕摩挲,心神恍惚不安的模樣。
阿元對著鎖陽老人,神色清明,眼瞳剔透:“想必先生知道我的來處。我便照實說了。我出生不久,便誤食了南越的至寒之毒‘地一水’。迄今與這毒水共存了有十七年,服食過的藥草不在少數(shù)。只有南越的‘太一丹’,可以略抑制毒性,每當寒毒發(fā)作,便吞食一顆。倘若有純陽內(nèi)力之人,以內(nèi)力疏導逼退寒毒,也可暫緩。”
鎖陽老人對所謂的奇毒疑難,早見慣不慣,可“地一水”的名頭,仍讓這位“閻王敵”的臉色稍變:“原來是‘地一水’?!?/p>
“是?!?/p>
鎖陽老人替阿元把過脈,又細細詢問病況病史,一番醫(yī)理推衍之后,才道:“少夫人,這南越至毒‘地一水’,老朽也曾耗費過數(shù)年時光鉆研,只可惜……終究未得解救之法?!?/p>
阿元聞言,亦是云淡風輕笑笑:“是啊,從前倘若有人中了地一水之毒,自然是來求先生解救。想,這些中毒之人怕也早不存于世上了?!?/p>
鎖陽老人鎖眉不語。
阿元又道:“我只想問先生一句,巫醫(yī)婆婆說,我活不過二十歲,先生也是這樣判定的么?”
鎖陽老人鄭重地搖頭道:“未必?!?/p>
阿元心頭一動,忙看向鎖陽老人。
鎖陽老人道:“老朽雖不得解救之法,卻也研制了一劑藥,內(nèi)服疏導寒毒,也微有效果。此藥同‘太一丹’同理同源。老朽醫(yī)治之人,至今仍存活于世,想他如今也年近四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