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舟看著她,語氣溫柔:“等這件事一了,我就鄭重上門提親,好不好?”
蕙寧抬起頭,目光與他相觸,眼里是掩不住的溫柔與信任,輕輕點頭,聲音柔軟而堅定:“好,我等你。”
瑯軒快步進屋,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些許不屑:“爺,溫國公夫婦領著他們家三爺來了,說是要給您賠罪。”說完,撇了撇嘴,忿忿不平地補充道:“我看他們分明不安好心,裝模作樣罷了,誰稀罕這點子虛情假意。”
謝逢舟聞言,微微皺眉,斜睨了瑯軒一眼,語氣淡淡:“瑯軒,不許妄言。”說罷,已起身整了整衣襟,沉聲吩咐,“你先好生招待客人?!彼D頭看向蕙寧,眸色溫和:“你先到屏風后稍坐片刻,他們多半不會久留,不必理會?!?/p>
蕙寧點頭應下,悄然退到屏風后,衣袂聲聲,隱入一角。隔著雕花木屏,她靜靜屏息,只聽得外頭說話聲漸漸清晰。
謝逢舟與溫國公夫婦寒暄了幾句,禮數(shù)周到,卻不失分寸。溫如飛面露愧色,語氣里滿是歉意,一邊推搡著身旁的溫鈞野,語帶責備:“還不快去和謝大人賠禮道歉!”
溫鈞野磨磨蹭蹭,神情不情不愿,最終還是低著頭,聲音悶悶地道:“謝大人,對不住。”
謝逢舟見狀,唇角含笑,語氣溫潤如玉:“無礙,不過幾句誤會,溫公子不必放在心上?!?/p>
溫如飛氣不打一處來,反手又在溫鈞野身上拍了一下,聲音拔高:“瞧瞧人家,再瞧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氣煞我也!”語罷,屋里響起“咣當”一聲,不知是袖口掃落了什么,還是又在溫鈞野身上擂了一記。
趙夫人忙上前打圓場,語氣溫柔:“好了,老爺,孩子還小,心里為哥哥抱不平也是一片孝心?!?/p>
蕙寧透過屏風縫隙偷偷望去,只見溫鈞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眉目間滿是桀驁,倔強得像一頭還未馴服的小獸,眼底隱約還帶著幾分不甘。
溫鈞野別過臉,低聲嘟囔:“可大理寺分明是冤枉了二哥,我這口氣,實在咽不下。”
溫如飛怒斥:“胡鬧!大理寺自有公斷,你這點身份,也敢妄議公堂?成何體統(tǒng)!”言辭如刀,直逼溫鈞野無處可逃。
趙夫人見狀,連忙攔住溫如飛,柔聲寬慰:“孩子也是心急,老三,你快向你父親好好賠個不是,莫要再胡鬧?!?/p>
溫鈞野咬著下唇,眼圈隱隱發(fā)紅,終是倔強地甩開趙夫人伸來的手,轉身沖出屋外。
溫國公夫婦又在謝逢舟面前說了好些賠罪道歉的話,言辭懇切,謝逢舟卻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循著禮數(shù)應對,心里巴不得早些送走這對貴客。
待得溫家人終于退去,屋子里安靜下來,蕙寧才從屏風后緩步走出,茜紗窗欞漏進的殘陽正巧漫過她鬢邊點翠,化作一汪將凝未凝的孔雀藍淚,霎是好看。
謝逢舟目光瞬間變得溫存,舒了一口氣,嘴角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可算送走了。”
蕙寧關切地問:“那這件事你查得如何?若真是溫二爺所為,你這不是跟國公府結下死仇了嗎?”
謝逢舟沉吟片刻,神色鄭重,輕嘆道:“我心里明白,這事非同小可,所以才不敢妄作決斷。但人命關天,若真有人含冤莫白,我斷然不能坐視不理。查清真相,是我分內(nèi)之事,也是良心所在?!?/p>
蕙寧聽了,輕聲嘆息:“過剛易折,謝大人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謝逢舟回以溫柔一笑,語氣里帶著難得的柔軟:“放心,我自會謹慎。若真有閃失,也讓你擔了心事,那我可如何安心早早去提親?”
這樁案子,終究還是謝逢舟堅持己見,追查到底。最后真相大白——幕后黑手竟是工部尚書之子陳琰。陳琰長年借剿私之名,將淘汰軍械暗中倒賣黑市,此番為掩蓋虧空,才設計嫁禍溫家。再加上陳琰早年因強占民田被國公府彈劾貶官,其妹曾求嫁溫家長公子被拒,憤而投井,從此埋下舊怨。恩怨糾纏,局中人各有因果。
案情水落石出,靖國公府和溫二爺終得清白。案子呈報之后,謝逢舟卻反遭御史彈劾,指他“誘捕宗親”,被罰俸三月。朝中不少大臣為他鳴不平,但皇帝親自批示,事情也就此擱置,不再追究。
謝逢舟對此倒是淡然處之。官場風雨,他自有尺度,能無愧于心已是難得。原本是打算趕緊去吳府提親,可奈何皇帝雖然罰了他卻又讓他去青州公干,如此婚事也只能等到回來再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