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收斂雜念,默誦黃庭,足足半個時(shí)辰,待到心湖漣漪盡消、真氣平穩(wěn),才再度入定。
這般清修一夜,待到東方將白、朝霞映照之時(shí),自然而然醒轉(zhuǎn)。
碧云睜開眼眸,望著周遭奢華勝過白骨洞百倍的陳設(shè),蹙起眉毛。
“這次下山,是要尋機(jī)緣,以期早日煉就神通,渡過未來劫難,本無與人交惡之意,偏偏被逼著與馬元、呂岳成了仇人。
我受石磯娘娘點(diǎn)化、授業(yè)之恩,必須將這層關(guān)系斷掉,免得太乙真人還沒動手,先招來瘟神…白骨洞…成就散仙前絕不能回去……”
碧云沉思一陣,揮了揮衣袖,凝就幾團(tuán)白霧,稍稍祭煉,化作帛紙,在幾張紙上都寫畫一陣,捏印掐訣一陣,帛紙變成拳頭大小的白鶴,先后放走,振翅出了洞庭湖,徑往西去。
這幾只白鶴,由水炁煉就,能隱云霧之內(nèi),加之體型微小,更難被人覺察,分開放走,起碼有一只能到西昆侖。
碧云十五年打破胎中之謎,知曉前塵,等同于兩世記憶匯入一世,玄門修行,又非佛家那般講求斷絕塵緣,達(dá)到無因無果甚至無我的境地,恩怨皆需報(bào)應(yīng)。
至于說是否后悔下山尋求機(jī)緣,導(dǎo)致結(jié)下仇怨,卻是半點(diǎn)也無。
碧云并非逆來順受的性情,更沒有坐以待斃的打算。
哪怕出來還是死,好歹是自己選的,總比稀里糊涂被人射死要強(qiáng)許多。
碧云神色平靜,趁著大日將升,陽氣正旺,盤坐修煉少陽劍訣,繼續(xù)打磨手三陽經(jīng)穴竅,約莫半個時(shí)辰才醒轉(zhuǎn)。
嗡——
天遁鏡忽然輕顫。
碧云沉入心念,卻見龍女來到院外,在洞門前來回踱步。
“本就是你家的園子,既然來了,怎杵在院外?”
碧云揮袖將籠罩靜室的那部分太乙五煙羅收了,附在軀殼之外,朗聲笑道。
“你出關(guān)了?我還以為,你會閉關(guān)個十天半個月……”
敖離眉宇愁緒瞬間化開,明朗眼眸似一泓秋水,光彩照人,腳步輕快地邁過門檻,語氣中夾雜著絲絲喜意。
嘎吱。
碧云推開房門,旭日初升,陽光穿過波瀾湖水,層層折射,斑駁純粹,映在臉上,別有一種美感。
敖離眼眸略有些迷離,須臾過回神,才想起來,那人似乎一直都在用法術(shù)遮掩真容,清醒了些許,但又很快沉浸遐思。
“真想看看他本來的模樣……”
碧云出了靜室,往前行了幾步,卻見龍女神游天外,無奈搖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敖離回過神,卻見道人近在咫尺,依稀間還能嗅到其身上的氣息,又想到方才綺念,臉上漸漸生出緋色。
“我承龍君收留、贈寶之恩,昨日初來,尚未安定,今日出關(guān),不能失了禮數(shù)……”
碧云心念微動,祭起天遁鏡,往冷宮方向照了照,日出時(shí)分,琉璃瓦輝映光華,那座大殿似乎也沒那么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