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李教官緩緩放下了指向黃毛的電擊棒。他身l微微前傾,那雙冰冷的眼睛離我更近,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滑過冰面:
“071,你以為拿著一張廢紙,就能跟我談條件?”
“不是廢紙?!蔽覐娖茸砸延暷巧顪Y般的目光,聲音嘶啞卻清晰,“是‘轉(zhuǎn)運費’…是名字…是錢…是…你和你背后那些人的…命。”
李教官的瞳孔,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真正的、冰冷的殺意。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但無比清晰。
他靠回椅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電擊棒的金屬外殼,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嗒…嗒…”聲。目光在我和黃毛身上來回掃視,像是在評估一件棘手貨物的價值。
“好?!彼鋈婚_口,聲音恢復了那種毫無波瀾的冰冷,“賬本,你留著。”
我和王教官都愣住了。
“但人,不能走。”李教官的目光掃過黃毛潮紅的臉,“072快死了。沒藥,他活不過明天?!?/p>
他頓了頓,冰冷的視線落回我臉上:“賬本在你手里,他就得活著。他活著,你才不敢亂來。這筆賬,劃算?!?/p>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籠罩下來。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王強(王教官),去拿藥。退燒的,消炎的?!彼畹?,甚至沒看王教官一眼。
王教官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眼神復雜地掃過我。
李教官走到通鋪門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像淬了冰的釘子,砸在死寂的空氣里:
“071,記住。賬本保的是072的命。不是你的。更不是‘自由’?!?/p>
“你最好祈禱,072能一直活著?!?/p>
“或者,祈禱我改變主意?!?/p>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通鋪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王教官拿藥的腳步聲遠去。大熊痛苦的呻吟再次響起。黃毛依舊在昏迷中痛苦地喘息。
我癱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冷汗浸透破爛的學員服,緊貼在皮膚上,冰冷粘膩。身下賬本的觸感依舊清晰,像一塊滾燙的烙鐵,也像一塊沉重的墓碑。
用最黑暗的證據(jù),換來了最脆弱的喘息。
用魔鬼的規(guī)則,暫時保住了小飛搖搖欲墜的生命。
這不是勝利。
這是與惡魔簽訂的、用鮮血和靈魂抵押的停戰(zhàn)協(xié)議。
籌碼在手,但賭局遠未結(jié)束。
活下來,成了更艱難、更血腥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