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官拖著傷腿,罵罵咧咧地摔進來一個臟兮兮的醫(yī)療包。劣質塑料殼裂開,幾支玻璃安瓿瓶、幾板藥片散落在地。
“媽的,就這些!愛用不用!”他啐了一口,靠著墻根滑坐下去,抱著傷腿哼哼。
李教官的命令是“吊著命”。王教官的執(zhí)行,就是扔進來一堆過期或效力可疑的玩意。消炎藥?退燒藥?強心針?更像是催命符。
陳小飛的氣息微弱得像隨時會斷的蛛絲,臉頰凹陷,死灰中泛著詭異的潮紅。我拖著幾乎報廢的身l爬過去,手指哆嗦著撿起一支標著“青霉素”的安瓿瓶。瓶身布記劃痕,標簽模糊不清。過期?還是假藥?沒人知道。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這針打下去,是救他還是加速他的死亡?
我捏著冰冷的玻璃瓶,看向角落里昏迷的黃毛。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只剩下痛苦和死亡的陰影。賬本…保他命的賬本…此刻像個殘酷的玩笑。
“哥…”
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
不是呻吟,不是囈語。是呼喚。
我一震,猛地看向黃毛。他的眼睛依舊緊閉,嘴唇干裂蒼白,微微動著。
“哥…別…打那個…”
聲音細若游絲,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冷靜,“…假的…會死…”
假的?青霉素是假的?他怎么知道?
我如遭雷擊!捏著安瓿瓶的手指瞬間冰涼!黃毛從未如此清晰地表達過!這語氣…這內容…完全不像那個只會恐懼嗚咽的陳小飛!
“小飛?”
我嘶啞地喚道,試圖靠近。
“別…過來…”
黃毛的聲音依舊微弱,卻帶著一種陌生的疏離感,“聽…我說…”
他的頭極其輕微地側了一下,仿佛在躲避我的目光,或者…在專注地“聽”什么?通鋪里只有王教官的哼唧和大熊壓抑的痛喘。
“賬本…”
黃毛的嘴唇翕動,吐出冰冷的字眼,“…第七頁…第三個名字…‘老k’…他…不是買家…”
不是買家?那是什么?
“是…供貨的…”
黃毛的聲音像寒風刮過冰面,“…李…李教官…只是…他的一條狗…‘學校’…是…篩選場…”
篩選場?不是中轉站?!
信息像冰錐刺穿腦海!我下意識地看向散落在身邊的深藍色賬本。第七頁?第三個名字?“老k”?供貨的?李教官只是條狗?篩選場?
“合格品…送‘礦’…或…‘實驗室’…”
黃毛的呼吸急促起來,似乎說出這些耗費了他巨大的力氣,“…殘次品…像…056…像…我…就…‘處理’…在這里…”
056!那個被竹竿提過的“轉走”的瘦猴!還有黃毛自已…“殘次品”?“處理”?!
“你…怎么…”
我喉嚨發(fā)緊,巨大的震驚和疑問幾乎沖破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