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為你好,林晚?!蹦赣H的聲音恢復了那種“老師”式的、不容置疑的語調(diào),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悲憫,“你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廢了。只有徹底切斷根源,在嚴格的環(huán)境里接受‘治療’,才有希望變成一個正常人。不然,你這輩子就完了?!?/p>
“我不去!我不是精神??!”我嘶吼著,絕望像潮水般涌來。
“由不得你?!备赣H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回旋余地,“明天一早,車來接你。收拾幾件換洗衣服。其他的,不用帶了?!彼詈罂戳艘谎凵⒙湟坏氐逆I盤碎片,眼神冷漠,“那些垃圾,我會處理掉。”
那晚,我房間的門被從外面反鎖了。窗外是城市璀璨卻冰冷的燈火。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背靠著門,聽著門外父母刻意壓低、卻清晰無比的對話。
“錢沒問題吧?王校長說效果很好…”
“錢是小問題。只要能把他‘板’過來,花多少都值。林家不能出個這樣的笑話。”
“唉,你說我們怎么生了這么個……”
后面的話,被刻意壓低了,只剩下模糊的、帶著厭惡和慶幸的嘆息。
我的世界,在那個晚上,徹底崩塌。不是因為被沒收電腦,而是因為那扇被反鎖的門,和門外那冰冷、決絕的、以“為你好”為名的宣判。他們甚至沒有試圖了解我的戰(zhàn)場,我的夢想,我的價值。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需要被“處理”掉的、令家族蒙羞的“廢物”。
“咳…咳咳…”
黃毛劇烈的咳嗽把我從冰冷的回憶里拽回。他咳得撕心裂肺,蜷縮成一團,像一只瀕死的蝦米。我拍著他的背,觸手一片滾燙。
禁閉室的門“哐當”一聲被打開。慘白的光線刺進來。王教官捏著鼻子站在門口,一臉嫌惡:“媽的,臭死了!072死了沒?沒死就滾出來!想裝死偷懶?沒門!”
他粗暴地踢了黃毛一腳。黃毛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沒有力氣反抗。
“還有你,071!發(fā)什么呆?滾出來集合!今天的‘意志力訓練’還沒開始呢!”王教官的目光掃過我赤裸的上身和蓋在黃毛身上的衣服,嗤笑一聲,“呵,還當起好哥哥了?行,這么有精神,今天你倆的‘訓練量’,加倍!”
冰冷的水泥地硌著膝蓋。腰間那個硬邦邦的皮帶扣,在赤裸的皮膚上硌得更深,像一枚冰冷的烙印。
我沉默地站起身,穿上那件單薄、冰冷、帶著汗臭和尿騷味的內(nèi)衣。然后,彎下腰,用盡力氣,把還在發(fā)燒、意識模糊的黃毛架起來。他的身l滾燙,軟得像面條,幾乎全部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王教官的橡膠棍不耐煩地戳著我的后背:“快點!磨蹭什么!廢物!”
我咬緊牙關(guān),頂著肩上的重量和背后的戳刺,一步一步,踉蹌地走出這間散發(fā)著惡臭的黑暗囚籠。門外,是更加刺眼的白光和無盡的、冰冷的“課程”。
背上黃毛滾燙的l溫,腰間皮帶扣冰冷的觸感,還有記憶里父母那扇被反鎖的門——三重烙印,深深刻進骨頭里。
活著出去。
這四個字,不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燃燒在冰冷骨髓里的,帶著血和恨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