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家門口了他還不放過你,定要在你頸側(cè)顯眼處嘬俏痧,連嘬幾個,又將你親得立不穩(wěn)了,這才放你下去。
你身上穿的帝青色錦服已被他涂污,一時找不到可以更換的衣衫,之前你穿在身上那件竹月色布素被他扔去了,說是不襯你,不讓穿。你就這么左右為難地站在家門口,又盼又怯的駁雜心緒油然而生。
正在躊躇時,家門洞開,門后站著一個胭脂。十幾日沒見,你與她忽然有了遠隔天涯的滄桑感。
她用眼神問你:你還好么?
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為何被關(guān)在牢中既不動刑訊問又不放回,亦猜到十日之前為何突然又將她放回。若不是那人遂了愿,豈能如此?
她見你遍身錦繡,雖則顏色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帝青,但那上頭的緋紅暗繡至少要十個繡娘繡上三個月才能完工。你向來不愛這類奢費的衣衫,嫌它們過奢了,總也不肯上身?,F(xiàn)時你身上這件,那人是用了什么手段,你才肯穿上的?
胭脂。
你老老實實喚她一聲,而后垂下頭去忍淚。淚是不能落的,落了之后一切便要兜穿了底。兜穿了底又有什么好處呢?惹她去為你鬧一場?又鬧得出什么呢?事情既已塵埃落定,便就這樣吧,先這么含混著過下去,至少她與你爹娘還都平安。
胭脂回你一聲:你回來啦。平淡而自然。她不問你這些天去了哪,也不問你身上那件錦服是從哪來的,甚至不問你唇上那縷咬傷是何人弄出來的。都不問。只脈脈看你,多說了一句:我等了你好些天了。
原來她一直等在這扇門的背后,直等過了十個晨夕暮旦。你不敢想她為了這樣恰恰好地迎到你,還要在那扇門后空等多少天。如果你今日還回不來的話。
幾十年后,有個叫顧貞觀的人寫了一首《金縷曲》,那真是你們現(xiàn)時心情的描摹。
他寫: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哪堪回首?
顧貞觀牽掛的是他的摯友,胭脂牽掛的是你,一直只有你。
不論到了何時,這刻骨的牽掛都那么像。
你暗里深吸幾口氣,將淚勉強壓下,然后才開口。你要編一個象樣的理由給她,讓她心里過得去。關(guān)于這十日中間你的去向,你是這么編的:那日我娘來尋我,說阿爹被官差帶走了,后來又得知你也被帶走,我就、就去求了阿爹從前的一位故交,多虧他幫忙,你們才、才平安無事……因他家中有事,我便在他家住了十日,幫些小忙……
她靜靜地看著你撒謊,末后粲然一笑道:我們要個孩兒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