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騙人的本領越來越高了,明明當初還是撒個謊都會被立馬看穿的小傻孩子。
血液從額頭傷口處順流而下,有一叢淌進眼眶,玄濯閉了閉眼,被紅熱的血珠蟄出點淚。
他抬手抹掉血,順帶著也抹掉淚,奇異地冷靜了些,往袖子里摸了摸。
——那片葉子已經(jīng)不見了。
玄濯愣了愣神,想起弦汐當時在床上突兀問的那句話……原來為的是這個。
之后還特意說好聽的來哄他,也是挺體貼。
玄濯忽地笑了一下,笑著笑著就有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滾落,連綿不斷。
他一直覺得重逢后的弦汐變得冷漠了不少,實則弦汐還是那個弦汐,一個溫柔到極致的小傻子,連把他踹開用的都是這種裹了蜜的溫柔刀,讓人事后才知曉疼。
他兀自笑了一會,又深深埋下頭,肩膀顫抖個不停。
他又覺得弦汐殘忍,怎么能就這樣丟下他就走?他為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在她身邊求個一席之地,就這么一點,她都不愿給。
弦汐當真是討厭極了他。
……但是,那又如何。
弦汐再討厭他也沒辦法,他總不能真的跟她分開。
玄濯漸漸歸于鎮(zhèn)靜,嵌在金瞳里的黑色瞳仁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幽潭,遠方日輝映照其上,折射出扭曲暗沉的光。
——弦汐這么干脆決絕地離開,肯定要有一個目的地。
她是個戀舊又固執(zhí)的性子,選擇的必然是和她有聯(lián)系、讓她有歸屬感的地方。
如今這樣的地方,還有哪兒呢?
七歲以前的漁村老家,她親口給他說過想回去探望卻記不清地點在哪里,他為此還去查過,發(fā)現(xiàn)那個村子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被海嘯淹了。清漪宗顯然也不會是她現(xiàn)在的歸屬,曾經(jīng)離開龍宮后短暫居住的木屋也被毀了,她還能去哪……
少室山。
這個名字宛如閃電劃過腦海,驟然驅散迷霧,玄濯瞳孔一縮。
弦汐的本體是從少室山移栽過來的,那里也算她的故土,她若是想回一個還稱得上是家的地方,那里可再合適不過了。
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里扎出血絲,玄濯卻恍若未覺,他強作鎮(zhèn)定地喚來宮人,道:“你去給長青傳個話,讓他告訴父王,我想通了,以后會跟以前一樣,專心做太子,不再糾纏弦汐?!?/p>
宮人頷首:“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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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伊聽了傳話以后,一臉的半信半疑:“他真這么說的?”
長青道:“當真。屬下還去看了眼太子殿下,他果然已經(jīng)恢復冷靜,端正坐在書房內批閱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