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以為這很顯而易見?!弊嬉辽袂椴挥?,“解釋一下你方才行為的原因?!?/p>
“原因?”
弦汐視線游離,想了想,覺得好像還挺多。
也許是對祖伊隨意拿捏自己性命的行為感到不滿,也許是氣憤于她遇到的這些品行惡劣的人竟皆為他之后代,也許是因為想徹底跟天族鬧僵,讓祖伊給她一個干脆利落的了斷,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林林總總,錯綜復(fù)雜,迷亂如霧,連她自己都理不太清。
她索性選了個最直接的:“您可以拿劍橫在我脖子上,我不可以拿劍刺您嗎?”
場上驀然一靜。
連玄濯都忍不住回頭瞄了她一眼。
祖伊高高挑起眉,壓著怒火哼笑:“你是什么身份,就敢拿劍刺孤?”
“……”
弦汐默了默,唇瓣微張,飄出來的音氣宛如冬日凋零的落葉,輕而凄清:“我沒有身份?!?/p>
一句落地,接著跟上第二句:
“我只是塊木頭?!?/p>
玄濯的背影似乎有些僵硬,屹立不動的雙手隱隱顫栗。
祖伊冷道:“既然知道自己只是木頭,又是哪來的膽量對孤動手?”
弦汐不偏不倚地與他對視:“我是木頭,但我并不覺得自己比您卑賤。我一無所有,但還有手有腳,有一條命,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清清淡淡的聲線好似溪水淙淙入耳,祖伊凝視著她平靜無波的琥珀色瞳仁,怒顏漸斂,神情里多了些看不清的東西。
“……嗯,這話說得倒是不錯。”他平靜下來,從玄濯血流如瀑的掌中抽回劍,語氣安然卻莫辨:“那你有沒有想過,孤隨時能取走你這雙手腳,甚或你的命?”
弦汐沒馬上回答。
玄濯警惕盯著祖伊,同時腳下后撤一步,偏過半邊身子,沒管手掌傷痛,一條染血的修長手臂向后攬住弦汐。
他的背影寬闊而穩(wěn)健,勝似一面可以遮風(fēng)擋雨、抑或阻擋其他任何傷害的高墻,弦汐幾乎要看不見祖伊,所幸,她也沒準(zhǔn)備去看。
“我當(dāng)然想過?!?/p>
她低低地說,字音和天上的云一同飄散,“可我要是還在意這些,也做不出今天的舉動了?!?/p>
……
大抵是從她的話語里聽出了什么,祖伊后來竟沒有再計較。他收了劍和印璽,又提醒了一遍三天期限,隨后帶著一干皇子離開。
山野重歸寂靜,留在原地的兩人一時間誰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