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上周收到的信,娟秀字跡間也有處暈痕,當(dāng)時他以為是巴黎的雨水所至,現(xiàn)在才驚覺,那痕跡邊緣遠不如雨水的規(guī)則。
那是眼淚。
男人眉骨投下的陰影里還藏著彈片的擦傷,胡茬間的薄唇抿成直線,可湖藍色瞳孔里,此刻卻有暗流在微微涌動。
他的小嬌氣包,想他都想得哭鼻子了。
他幾乎能看見,她坐在那間小公寓的燈下給他寫回信,寫著寫著,眼淚就掉下來,她不肯哭出聲,可眼圈和鼻尖都泛著紅,委屈得要命。
胸腔里泛起奇異的灼熱,男人在信紙的留白處,添上了這樣一段話:
“紙上的水漬是諾曼底的雨?!?/p>
到這里,原本凌厲的字母轉(zhuǎn)角都變得圓潤起來?!叭绻谛偶埳习l(fā)現(xiàn)淚痕,那定是巴黎的降雨量超標了?!?/p>
他能想象出她讀至此處,會先睜大那雙黑曜石眼睛,待反應(yīng)過來之后,又紅著臉氣鼓鼓咬住下唇。
這么想著,便如有神仙點化般加了一句。
“我的小哭包,若你此刻正在掉珍珠,請把它們串成項鏈,等我回來,要親手數(shù)清每一顆——這是給小指揮官的新任務(wù)?!?/p>
遠處傳來88毫米高射炮的轟鳴,震得帆布帳篷搖搖欲墜??巳R恩條件反射弓起身體,將信紙護在胸前,這動作牽動著他肋間傷口迸裂開來,血珠滲進襯衫里,而他連眉峰都沒牽動分毫。
男人筆鋒一轉(zhuǎn),字句變得狎昵而危險,與周遭的煉獄景象格格不入:
“又及:巴黎想必漸涼,記得添衣。
尤其是我吻過便會泛紅的那幾處,需仔細保暖?!?/p>
金發(fā)男人想起他們最后那幾個抵死纏綿的夜晚里,她的情動模樣,頓時心猿意馬起來,喉結(jié)也不自覺滾動了幾下。
下一刻,他低頭瞥見自己小兄弟在軍褲下蘇醒的輪廓。
嘖。
待炮擊稍歇,男人骨子里的惡劣徹底升起來,他咬著煙蒂添上一句:“照顧好自己,別太節(jié)約,我的小公主。保存好你的眼淚和…別的什么。”
墨跡變得更深,如同此刻暗沉發(fā)紫的藍眼睛。
“等我回來驗證,它們是否還如記憶中一樣甜美?!?/p>
落款是鋒利有力的H。
鋼筆擱下的瞬間,克萊恩的呼吸已變得粗重。
他想象著自己將女孩抱上堆滿彈藥箱的桌案,金屬的冷硬抵著她的臀,她驚喘著攀住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