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因下意識近前兩步,“梆——”踢中案桌的悶響在此時此刻格外顯眼。
他踢到東西的時候本能低頭查看,短短一個轉(zhuǎn)頭的工夫,再抬頭時只見數(shù)不清的眼睛盯著他。
假如人眼會發(fā)光,陳仲因現(xiàn)在肯定是一個聚焦點上的光球。
看著他局促不安的模樣,杜宣緣忍俊不禁,主動出聲道:“你怎么來了?這里空氣質(zhì)量不行,滿地的臟東西,待久了對身體不好?!?/p>
雖說前廳被杜宣緣連夜置換上專門用來“待客”的破爛家具,但玫夏和招祿這兩個勤快人一向打掃仔細(xì),地面不說光可鑒人,也稱得上干凈整潔——所以臟東西是什么?
在場的客人們都是年長者,顧及自己的身份,更何況因此發(fā)難,不是有對號入座之嫌嗎?
是以這群人各個都跟吞了蒼蠅似的,卻沒人反唇相譏。
只有人將矛頭對準(zhǔn)那看上去嬌滴滴的小美人,冷笑道:“什么人都有資格到我們面前丟人現(xiàn)眼,無知婦人怎配入此?”
陳仲因垂眸,表面很平靜,實在藏在鞋里的腳趾正在拼命抓地,試圖在如此多人的注視下悄悄挖個坑溜走。
就在此時,杜宣緣徑直上前,握住陳仲因的手,笑道:“我家里的人,出入家中的房間,總比過來湊熱鬧的阿貓阿狗有資格。”
她又輕拍陳仲因的手背,笑道:“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不喜人多,且相信我,不必?fù)?dān)心。”
聲音溫和又儒雅,與方才那不著調(diào)的模樣判若兩人。
雖然很感動,但被杜宣緣驢過這么多次的陳仲因是真不敢相信她。
而且不知為何,他在剛剛的某一個瞬間,忽然覺得自己該擔(dān)心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這群高高在上的陳家人。
不過能躲則躲,陳仲因?qū)@里一點兒也不留戀,他向杜宣緣應(yīng)一聲后連看都沒看一眼這滿屋子的人,低頭急匆匆離開。
出去的人并不是關(guān)鍵,在場的都知道,真正應(yīng)當(dāng)關(guān)注的是這里的一家之主、無視著所有人泰然地讓陳仲因離開的杜宣緣。
幾乎每個人都望向杜宣緣,有憤怒也有不滿,有疑惑亦有打量,除了陳厚璁。
——這小子一刻不停地盯著杜宣緣原來的那副軀殼,人都走遠(yuǎn)了還依依不舍地張望著門口,哈喇子都快從七竅奔涌出來了。
還是陳仲因的大伯率先開口,他繼續(xù)方才的話,嗤笑一聲,道:“仲因啊,倒叫你這不懂事的下人打斷了,大伯只想問你,方才喚你父親‘三叔’是何意?”
杜宣緣如他所料地說:“首先,那不是下人?!?/p>
“那是什么!”陳大伯厲聲打斷她的話,他早就從陳厚璁那里聽說了“陳仲因”金屋藏嬌,養(yǎng)了個不知來路的小美人,看驚為天人的長相與楚楚可憐的氣質(zhì),恐怕是哪個豪門貴族調(diào)教出來的玩物,他刻意將此人貶作下人,是想借杜宣緣反駁之時借此斥責(zé)她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