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駿游勸阻的話一噎。
他看見杜宣緣眼角一彎,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學(xué)生郎:“穆將軍,總不能一直被推著走吧?”
杜宣緣望向黑漆漆的窗戶,道:“另一把刀襲來,握著刀的人一定是用手上的利刃抵抗、反擊。只要讓皇帝意識到更大的危機已經(jīng)到眼前,穆將軍的危機自然解除?!?/p>
穆駿游意識到杜宣緣接下來打算做什么了。
她已經(jīng)轉(zhuǎn)了回來,挑眉對穆駿游道:“再然后嘛……就看咱們怎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持刀人脖子抹了。”
穆駿游感覺脖子上有點兒涼。
杜宣緣的話一出口,就像有把刀從他脖子上輕輕擦過。
但穆駿游卻問:“這些事,與我收阿春做義女有什么關(guān)系?”
杜宣緣知道他實際上是個非常重視感情的男人。
這句問話也確實說明自己沒看錯人。
在深知前途危險時,他對失敗后可能連累到阿春也更加謹(jǐn)慎。
她的笑意真誠許多。
“至于將阿春推給將軍……”杜宣緣看上去有些無奈,“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可世道將亂,我護(hù)不住她。只有擁有足夠的武力,才能在亂世掙一席之地。你我都是弄潮者,相較而言,將阿春交給將軍,我更放心些?!?/p>
更重要的是,杜宣緣捫心自問,她不知道日后若是遇到明知道前方危險、或是陷入兩難境地時,自己會不會堅定地拉住阿春。
杜宣緣走后,穆駿游又思索了許久。
案桌上擺放著他剛剛收起來的公文——江南總督令吳地四州、山南六州刺史及各地領(lǐng)軍、督察半月內(nèi)抵姜州與會的通知。
大成依汍江分治,各設(shè)立一名總督,各自督管江南江北的軍務(wù)民生。
江南總督實際上就是吳王。
皇帝將他的親小叔封地放在吳地這樣富庶的地方,又給他一個江南總督的官職,不可謂不厚待。
可吳王顯然不想做富貴閑人。
若說毀堤之事只是穆駿游與杜宣緣的猜測,這份以江南總督的身份發(fā)出的公文則令吳王的野心可見一斑。
他是想借機真正統(tǒng)領(lǐng)江南地區(qū)。
而不是做個掛名的吉祥物。
直到叩門聲再次響起,這次不等他開門,書房門便被一雙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些許泥沙的手推開。
楊均心的手并不能稱得上柔荑玉指。
她是浮州土生土長的農(nóng)家女,在遇到穆駿游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三品大將軍的誥命夫人。
即便是嫁給穆駿游,她也從來過不慣要人伺候的日子。
楊均心的母親曾經(jīng)笑罵她就是個閑不下來的勞碌命,楊均心當(dāng)時也是笑著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