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自未來、慘烈到極致的碎片景象,如同一個無法驅(qū)散的冰冷夢魘,日夜縈繞在阿澤(楊澤)的心頭,反復灼燒著他的理智與良知。那景象中瑤姬神魂在烈日熔巖中消融的痛苦,以及楊戩那撕心裂肺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咆哮,不再是遙遠的傳說,而是變成了懸于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帶著死亡的寒意,逼迫他必須做出抉擇。
他不能再滿足于僅僅做一個溫和的、在安全距離之外進行引導的旁觀者了。被動等待歷史按其殘酷的軌跡發(fā)展,然后在那注定發(fā)生的慘劇面前徒呼奈何?不,他做不到!他必須采取更主動、更具干預性、甚至……更為冒險的行動,來應對那幾乎可以預見的、由十大金烏執(zhí)行的對瑤姬的終極抹殺!
然而,擺在面前的現(xiàn)實依舊冰冷而殘酷。直接以武力硬撼十大金烏?莫說他現(xiàn)在僅僅恢復到天仙初期的實力,即便是全盛時期,面對那由十位金烏太子布下的、代表天庭至高力量之一的“金烏大陣”,也無疑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連一絲漣漪都未必能掀起。那么,想辦法在慘劇發(fā)生之前,提前將瑤姬從桃山下救出?這更是直接、徹底地顛覆了已知的歷史主線,是悍然挑戰(zhàn)因果鐵律,其引發(fā)的恐怖反噬,足以在瞬間將他和與之相關的所有人,都徹底湮滅于時空長河之中。
他需要一個“巧力”。一個既能最大可能地保全瑤姬的性命,避免那曬殺的慘劇,又不至于因為干預過度而引發(fā)不可控的、毀滅性因果反噬的……精妙之局。
經(jīng)過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的反復推演、權衡與否定,阿澤最終將破局的核心關鍵,鎖定在了那處依舊被玄妙陣法隱匿的山壁之后——玉鼎真人的身上。
在原本清晰的歷史脈絡中,玉鼎真人,這位元始天尊座下的嫡傳弟子,不僅是楊戩命定的授業(yè)恩師,傳授其賴以成名的八九玄功與七十三般變化,更是楊戩能夠從家破人亡的絕境中崛起、最終擁有劈山救母(盡管后來瑤姬已遭不測)之力的最關鍵人物。玉鼎真人身份超然,身為玄門正宗,道行高深,對天道運轉(zhuǎn)、因果牽連的理解與把握,遠非尋常仙神乃至阿澤這個“外來者”所能比擬。更重要的是,他愿意收楊戩為徒這一行為本身,就足以說明,他對于楊戩的悲慘遭遇抱有深切的同情,甚至其內(nèi)心深處,可能也對那僵化嚴苛、不容情理的天條,存有某種程度的不以為然或?qū)徱晳B(tài)度。
如果能設法……說服玉鼎真人?讓他提前洞察到未來瑤姬可能遭遇的、源自天庭的極端酷烈命運?如果能夠由他這位本就是“局內(nèi)人”、是楊戩命中注定師父的、擁有足夠分量和智慧的大能來出手干預,無論是暗中布置,還是提前警示楊戩,或是運用其影響力在天庭內(nèi)部進行某些斡旋……那么,由此產(chǎn)生的因果牽連,其大部分主要責任,將會由玉鼎真人和作為當事人的楊戩來承擔。而他阿澤,這個本不該存在于此時的“外來變量”,則可以最大限度地隱藏在歷史舞臺的幕后,規(guī)避掉最直接的、針對他自身的因果反噬。
這無疑是一個理論上最優(yōu),卻也難度最高的方案。
但如何才能真正聯(lián)系上深居簡出、道行高深的玉鼎真人?并且,如何能取得他的初步信任,讓他愿意相信一個陌生“散修”所傳遞的、關于未來的駭人警示?
直接上前叩響陣法,高聲求見?且不說那玄奧的隱匿陣法是否會對他這個不速之客開放,即便僥幸得以進入,他一個來歷不明、修為低微的“山野散修”,拿什么去取信于一位早已證得大羅道果、慧眼如炬的金仙?難道直接坦白,說自己是從未來穿越而來,預見了十大金烏將要曬死瑤姬?那恐怕最大的可能,不是被當成胡言亂語的瘋子隨手驅(qū)逐,就是引起對方極大的警惕與探究,甚至動用神通強行探查他的根腳來歷,屆時他體內(nèi)那時空之雷的殘余氣息和來自未來的靈魂印記,將無所遁形,后果不堪設想!
此路,絕對不通。
他必須想一個更穩(wěn)妥、更自然、更不引人懷疑的方式。如同下棋,不能直接將軍,而要通過一系列精妙的鋪墊,引導對手自己走到那一步。
阿澤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每日雷打不動、在山壁前那塊青石上靜坐感悟的少年楊戩。一個大膽的念頭逐漸清晰——或許……可以利用楊戩作為媒介,來間接地向玉鼎真人傳遞信息?
他開始更加專注地觀察那隱匿陣法的細微波動。玉鼎真人顯然一直在暗中關注著楊戩,否則不可能任由一個陌生少年每日在自己洞府門外聆聽道音、汲取道韻。這種關注,意味著楊戩與那陣法之間,存在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不虛的“聯(lián)系”或者說“共鳴”。那么,當楊戩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對那縹緲道音的感悟中,與陣法產(chǎn)生最深層、最微妙的交感時,是否存在一絲極其渺茫的可能性……可以借助這種共鳴的通道,向陣法之后的存在,傳遞一些極其隱晦的、不涉及具體事件細節(jié)、卻能引發(fā)其深思與推演的“意念”或“情緒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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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異想天開的設想!其難度之高,無異于在萬丈懸崖之上走鋼絲,需要對傳遞的時機、意念的強度與性質(zhì)、以及自身神念控制的精微程度,都達到一種妙到毫巔的掌控!任何一絲一毫的強制干預痕跡,任何一點屬于他個人神念的殘留,都可能被陣法之后那位大能瞬間捕捉,從而前功盡棄,甚至引火燒身!
但阿澤已別無他法。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在不直接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接觸到玉鼎真人的途徑。他決定,冒險一試!
他選擇了在楊戩每日靜坐、心神最為空靈寧靜、與那道音道韻契合度最高的時刻,自己也坐在距離楊戩不遠不近的另一塊山石上,假裝閉目調(diào)息,實則將全部心神都凝聚于此。
他首先將自身的神念收斂、壓縮到極致,仿佛要將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化作了山間的一縷微風,一塊頑石,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開始引動內(nèi)心深處那一絲與這個時代、與楊家悲劇緊密共鳴的“悲慟”與“守護”之念,再將那來自未來碎片景象中、親眼目睹瑤姬被曬殺時所產(chǎn)生的、無法磨滅的“絕望”與“警示”之意,抽取出一絲最本源、最不含具體信息的情緒核心……
他不敢,也絕不能直接將“十大金烏曬死瑤姬”這完整的、具體的、因果重大的未來景象傳遞出去。那信息量太過龐大明確,因果線也太過清晰沉重,一旦傳遞,無異于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必然會被立刻察覺并追溯源頭。他所能做的,只是將這種混合了悲慟、絕望與強烈警示意味的“預感”,提煉成一種極其模糊、如同霧里看花般的“危機感”——一種僅僅關乎桃山、關乎被鎮(zhèn)壓的瑤姬、關乎某種“極致酷烈、足以焚滅神魂的毀滅之火”的、飄忽不定的悲劇預兆。
這股被他精心提煉、淡化到極致的意念,并非如同神念傳音般直接投向那隱匿的陣法。那樣目的性太強,痕跡太重。他是將這股意念,如同蒸發(fā)的水汽般,極其自然、不著痕跡地彌漫、滲透在楊戩周圍的空氣與道韻之中。然后,借助楊戩靜坐時,心神與陣法之間那自然產(chǎn)生的、微弱的共鳴通道,悄無聲息地、如同被楊戩自身散發(fā)的氣息“自然而然”地帶過去一般,“滲透”向那陣法之后的存在。
一次,兩次,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