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研發(fā)筆記?!绷桕讓⒐P記本展示給金礪,也展示給周圍所有能看到的人,“日期是五個月前。至于技術(shù)原理……貴行會的專利描述是基于‘頻率疊加’理論,而我使用的,是‘波形干涉與相位自補償’原理??此菩Ч愃?,實則內(nèi)核完全不同。如果行會堅持認(rèn)為我侵權(quán),我歡迎在匠師資格考核時,由諸位大匠公開評議?!?/p>
金礪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沒想到凌曜不僅早有準(zhǔn)備,而且似乎掌握著更底層的、截然不同的技術(shù)路徑。公開評議?那豈不是給了這小子在眾多大匠面前展示才華的機會?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
“巧舌如簧!”金礪強自鎮(zhèn)定,一把抓過筆記本,胡亂翻看了一下,又扔回給凌曜,“誰知道你這筆記是不是偽造的!行會的決定不會改變!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帶著兩名隨從,有些狼狽地匆匆離去,連那份“解決方案”文件都忘了拿走。
人群沉默了片刻,隨即爆發(fā)出低低的歡呼和議論。他們看不懂那些技術(shù)細(xì)節(jié),但他們看懂了結(jié)果——曜小子讓行會的人吃癟了!
凌曜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筆記本,輕輕拂去灰塵,眼中沒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絲了然。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專利官司,對方絕不會輕易罷休。但正如他對扎比子說的,他需要在規(guī)則內(nèi),將他們徹底擊垮。
「威脅等級評估:中等。對方后續(xù)可能采取行政拖延、輿論抹黑等手段?!?/p>
‘無妨。他們越是這樣,越是襯托出我們的不同?!桕卓聪蚺抨牭娜藗儯樕下冻鲆唤z極淡的笑意,“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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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銹鐵運河區(qū)一處較高的廢棄傳送帶平臺上,三道身影隱于陰影之中,將下方工坊前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為首的是一位身形魁梧偉岸的老者,須發(fā)皆白,卻根根硬挺如鋼針,面容如同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金屬,刻滿了歲月的痕跡與不怒自威的威嚴(yán)。他穿著便服,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淵渟岳峙的氣度,無不昭示著他久居上位的身份。正是朱明仙舟的擎天之柱,將軍懷炎。
他身旁,站著鑄劍大師石火,以及工匠老陳。
“將軍,您都看到了?!笔鹇曇舻统粒瑤е鴫阂值呐瓪?,“金礪那廝,仗著墨工的勢,行事越發(fā)囂張!凌曜那孩子所用的技術(shù),分明更為精妙高深,豈是張衡那粗陋的‘頻率疊加’可比?他們這是眼紅,是打壓!”
老陳也補充道:“是啊,將軍。凌曜這孩子,不僅手藝通天,更難得的是這份仁義心腸。他這工坊,如今已是運河區(qū)不少窮苦人的指望。行會這般作為,實乃寒了人心。”
懷炎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下方那個幼小的身影。他看著凌曜從容應(yīng)對金礪,看著他將修復(fù)好的物品交還民眾,看著他在面對不公時那份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與智慧。
“技術(shù),確是驚才絕艷?!睉蜒捉K于開口,聲音如同兩塊巨巖摩擦,低沉而充滿力量,“其心性,亦遠(yuǎn)超同齡,甚至遠(yuǎn)超許多活了幾百年的長生種。”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工坊前聚集的人群,那些看向凌曜的、充滿感激與信賴的眼神,被他一絲不落地看在眼里。
“然則,”懷炎話鋒一轉(zhuǎn),眉頭微蹙,“民心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此子如今如無根之木,卻憑一己之力,匯聚如此水流。其行雖善,其心雖正,卻不知自己已立于風(fēng)口浪尖?!?/p>
石火和老陳微微一怔。
懷炎繼續(xù)道:“他這套互助體系,看似公平,實則已在運河區(qū)自成一體,隱隱有脫離行會與軍造府掌控之勢。今日他能讓行會執(zhí)事吃癟,靠的是技術(shù)超卓。明日,若更有心之人,以‘聚眾’、‘結(jié)黨’之名攻訐于他,你們覺得,云騎軍法,仙舟律例,可能容他?”
石火與老陳聞言,背后不禁滲出冷汗。他們只看到凌曜受欺負(fù),卻未想到這一層。仙舟聯(lián)盟對于內(nèi)部穩(wěn)定極為看重,任何不受控的勢力萌芽,都是大忌。
“這……凌曜他絕無此意?。 崩详惣钡?。
“老夫自然知他無意?!睉蜒啄抗馍铄?,“但朝堂之上,波譎云詭,有多少人會在意他是否有意?他們只會看到結(jié)果——一個化外民,技術(shù)卓絕,深得底層民心,甚至可能掌握了連軍造府都未曾有的尖端技藝……此乃懷璧其罪,亦是取禍之道?!?/p>
他停頓片刻,看著凌曜送走最后一位顧客,開始整理工坊外的那些由難民們負(fù)責(zé)照看的、種植著奇異作物的箱體。那些翠綠的幼苗在灰暗的運河區(qū)顯得格外醒目,仿佛象征著某種頑強的希望。
“石火?!睉蜒拙従彽?,“此次匠師資格考核,你親自擔(dān)任主考官之一。將審核標(biāo)準(zhǔn),提到最高級別?!?/p>
石火眼中精光一閃:“將軍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