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朝著爺爺家走去,劉旭這才明白,為什么剛才在學(xué)校時,二姨夫總是低著頭,默不作聲,原來,他早就知道爺爺死了,只是瞞著自己,不想讓自己這么早就知道。為什么,剛才下了車,妹妹會在路邊等自己,這是二姨夫讓妹妹來的,他想讓妹妹告訴自己,爺爺?shù)乃烙崱?/p>
爺爺死了,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見他最后一面,他就這樣死了。劉旭流著淚,心里更是難以相信。待到了爺爺?shù)募议T口,他看到爺爺家的兩扇大門,門上各自貼了一張紙錢,這是村里的風(fēng)俗,誰家死了人,都要在門口貼紙錢,爺爺死了,爺爺是真的死了。
“爺爺,爺爺。”劉旭哭喊著,沖進(jìn)了院子,又沖進(jìn)了屋子,跪在爺爺?shù)倪z體前,嚎啕大哭,泣不成聲。
“爺爺,爺爺,你,你怎么不,不等等我,你怎么不等我回來???爺爺,你起來啊,起來再看看我?!眲⑿窨藓暗?。
一旁的孝子孝孫,國增,國長,金雙等眾人,也都披麻戴孝,哭作一團(tuán)。
“爺爺,爺爺啊?!眲⑿竦难蹨I嘩嘩流著,像是決了堤的河水,傾瀉而下,他無法接受,爺爺這樣的突然離去。
“旭啊,起來吧,你回來了,你爺爺能聽到?!币粋€叔伯奶奶,文彬的媳婦孟氏,將劉旭拉了起來。接著,給他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孝帽子。
文信生于1938年的夏天,死于2009年的秋天,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七十一年。倘若他沒有得病,倘若他沒再犯病,或許,他還可以多活幾年,起碼能活到,長子長孫劉海旭,高中和大學(xué)畢業(yè),活到孫子掙了錢,能好好的孝敬他。
這71年里,文信的一生是不幸的。生下來四天后,生母便去世,文信從小就沒了娘,是個真正沒娘的孩子。能在出生之后就活下來,對于文信來說,已經(jīng)實屬不易。從小沒娘,缺衣少食,沒人疼愛,他便自幼體弱多病。一生當(dāng)中,有好幾次,都是在鬼門關(guān)外徘徊。
之后,文信漸漸長大,過繼給了堂叔會堂。在會堂夫婦的操持下,在大哥文店夫婦的計謀下,文信又在不知情中,以騙婚的形式,娶了春蘭。
一場騙局之下,春蘭自然是受害者,可文信何嘗不是受害者?就連他最后的死,都跟春蘭有關(guān)。一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娶了知書達(dá)理的千金,這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其雙方的命運,也注定是悲慘的。
而這個錯誤,在春蘭父母劉鳴琴夫婦,傳統(tǒng)封建的思想下,并沒有得到更正,做到及時止損。反而是一錯再錯,錯上加錯,終究釀成了一場,影響了三代人的大錯。
春蘭得知自己受了騙,想要離婚,但父母卻不同意。鳴琴夫婦不會考慮,女兒過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他們考慮的,只是自己的顏面,只是那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封建思想。折騰了幾年,春蘭在離婚無望后,便瘋了,得了精神病。
當(dāng)然,春蘭也自殺過幾次,想要一死了之,徹底解脫這兩個家庭。但當(dāng)她把襁褓之中的國增,放在河邊,自己則朝著河水深處走去時,國增的啼哭聲,還是觸動了她母愛的心弦,她才不得不,繼續(xù)活了下來。繼續(xù)守著這個令她厭惡,一輩子都沒瞧得上的劉文信,繼續(xù)過日子。
媳婦看不上自己,又得了精神病,每天瘋瘋癲癲,要死要活的,文信能怎么辦?只能將就著過日子。這一將就,就是四十多年。
這四十多年里,自己相繼有了國長,金雙,這一雙兒女,算上長子國增,自己共有三個兒女。而后,國增和國長,也都娶了媳婦,每個人又分別給自己,生了孫子孫女。
想想自己這一輩子,也行啊,算是圓滿?;橐鲭m然不幸福,但好在,生下了三個兒女,生下了四個孫子孫女,自己這棵大樹上,繁衍出的枝枝葉葉,算是都看到了。死了,也沒什么遺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