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村口,柳七婆抱著懷中那個剛剛降生的女嬰,給她取名叫招弟,寄托著希望她能為家里帶來弟弟的愿望。
她抬頭望著天空,那些飄落的星火,在她的眼中,卻像是危險的信號。
“火來認人了,可也怕有人跟著火來找人……”柳七婆喃喃自語道,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懷中的嬰兒,又像是說給空氣聽。
她那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擔憂,仿佛已經(jīng)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
她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遠處山脊之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片黑壓壓的身影!
數(shù)十名身披麻衣,頭戴灰巾之人,列隊而行,他們的身形隱藏在夜色之中,像是一群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幽靈。
他們肩上扛著一口口無銘銅鐘,鐘身銹跡斑斑,散發(fā)著一種古老而陰森的氣息。
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每一步都像是經(jīng)過了精確的測量,落地時發(fā)出的聲音,仿佛敲擊在人的心頭,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壓抑。
更可怕的是,他們所過之處,地面上的草木,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
趙鐵秤氣喘吁吁地從遠處跑來,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大聲喊道:“不好了!阿朵姑娘!他們……他們不走驛道!踩的是‘啞脈線’!那是當年被活埋者的送葬路??!”
“啞脈線”!
那是只有常年跑山的人,才會知道的秘密。
那是當年被活埋的那些冤魂,用自己的血肉和怨恨,所開辟出來的小路。
據(jù)說,走在這條路上的人,會被那些冤魂纏身,永世不得安寧。
小滿迅速地取出了一張古老的鼓譜,對照著那些守寂人的行進節(jié)奏,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是《葬夜謠》……是《葬夜謠》的終章!但是……但是他們的節(jié)奏,竟然是完全相反的!是‘逆魂調(diào)’!是專門用來破解生者言語之靈的邪術!”小滿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她知道,一旦被這“逆魂調(diào)”所影響,他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將失去原有的意義,甚至會適得其反!
阿朵聽完趙鐵秤和小滿的匯報,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她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山,穩(wěn)如磐石。
“韓十三,停止夢語拾音器的運轉(zhuǎn),”阿朵的聲音平靜而冷漠,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改用骨笛,吹奏一段極低頻的震音。”
“極低頻震音”!
那是陳啞子遺留下的手札中所記載的一種秘術,據(jù)說可以遮蔽火脈的波動,讓那些想要追蹤火焰的人,徹底迷失方向。
阿朵從腰間取出了三縷用頭發(fā)纏繞刀柄的短刃,那是她從那些死在她手中的敵人身上取下來的戰(zhàn)利品,每一把都沾染著鮮血和怨恨。
她用短刃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弧線,將自己和黑蠱卵,與外界徹底隔離開來。
“他們要的,是卵,不是人,”阿朵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嘆息,“這幫‘守寂人’,奉的是古老的規(guī)矩:凡蠱身現(xiàn)世,必歸火葬壇鎮(zhèn)壓?!?/p>
她的目光,穿透了夜色,望向了幽谷的方向,那里,是顧一白離去的方向。
“師父知道他們會來……所以,他才走得那么干脆。”阿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當夜,守寂人兵臨南嶺邊界。
為首的那人,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