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肩上扛著的銅鐘,重重地放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緩緩地抬起頭,用一種古老而晦澀的語言,念誦著誓詞:“言出為禍,蠱生即災。今收邪種,還世靜土?!?/p>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和力量,像是能夠穿透時空,直達人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銅鐘的鐘口,忽然噴出了一股灰色的霧氣!
那霧氣,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所過之處,陶制的雞鳴器瞬間碎裂,無焰的油燈熄滅,就連火塘中殘余的火星,都被吸成了一條細細的黑線!
這灰霧,竟然能夠吞噬火焰!
阿朵卻并沒有迎敵,反而命令葛長根,率領著那些抬棺人,將十二具黑色的棺材,圍成一個環(huán)形的陣列。
棺首朝外,棺尾相連,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在環(huán)形陣列的中央空地上,擺放著那枚黑色的蠱卵。
阿朵緩緩地抬起手,用短刃劃破了自己的手腕,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黑蠱卵外殼的裂縫之中。
她閉上眼睛,開始低聲吟唱著《胎音錄》的起篇——那不是對抗,而是喚醒。
她要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聲音,喚醒這枚沉睡的蠱卵,讓它真正地屬于自己。
剎那間,卵殼微顫,逸出一絲極細鳴響……剎那間,卵殼微顫,逸出一絲極細鳴響,竟與柳七婆懷中嬰兒的啼哭頻率詭異共振。
那啼哭本是稚嫩,此刻卻像是被地獄的風淬煉過一般,帶著穿金裂石的鋒芒。
嬰兒突然睜眼,原本清澈的眸子瞬間被一片妖異的翠綠所覆蓋,她小小的嘴巴張開,發(fā)出一聲清晰的“啊——”。
這“啊——”字,并非稚嫩的呼喚,而是一道指令,一道撼動天地的號角!
聲波經(jīng)由那十二具黑棺的特殊材質傳導,瞬間激蕩出萬千回響,如同一場來自遠古的葬禮,又像是新生的戰(zhàn)歌!
南嶺各戶灶火在同一瞬間齊齊爆裂,沖天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張驚恐的面龐。
那原本囂張跋扈的灰色霧氣,如同遇到了天敵一般,瘋狂倒卷,試圖逃離這片被詛咒之地。
而那些用來鎮(zhèn)壓邪祟的銅鐘,表面也開始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裂成碎片。
守寂人首領踉蹌后退,他那空洞的眼神中,終于閃過一絲驚恐,他嘶啞地吼道:“這不是蠱控人……是人借蠱發(fā)聲!是……是鳳種血脈!”
就在此時,黑蠱卵殼頂端悄然裂開一道細縫,一縷青煙裊裊升起,在空中緩慢而堅定地凝結成三個字:別關門——正是顧一白當年留給她的暗語。
阿朵望著那三個字,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她的師父,那個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男人,早就已經(jīng)算到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輕輕地撫摸著那枚即將破殼的黑蠱卵,輕聲道:“師父,這次我不躲,也不逃……但我得先守住這個‘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