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聲傳來:“……聽說寧波碼頭封了三天,官兵查船,抓了好幾個掌柜……”
她不動聲色,讓他退下。
兩次驗證,一次來自文官,一次來自內(nèi)務府雜役。消息對上了。不是誤傳,也不是陷阱。東南確實在動。
她起身走到墻邊,拉開暗格,取出一卷地圖。鋪開后,手指沿著海岸線劃過去,最后停在三個點上:臺州、溫州、寧波。這三地之間有水路相連,又是舊鹽道必經(jīng)之地。若有人想從海上動手,這里最合適。
再翻出近三個月駐軍輪換記錄。她一條條看下去,發(fā)現(xiàn)三處異常:臺州水營副將突然調(diào)往內(nèi)陸,原職空缺半月無人接任;溫州守備營換了三成士兵,名單未經(jīng)兵部備案;寧波海防巡檢使稱病告假,實際已離城十日。
這些事單獨看都不算大事。但湊在一起,就是一條活的蛇,在悄悄扭動身子。
她提筆寫了一份軍情摘要,把密報內(nèi)容、人員調(diào)動、民間反應全部列清。最后加了一句:余黨未滅,根基尚存,若不及時壓制,恐釀大患。
寫完后,她喚來王令儀。
“這幾日六宮事務由你代管。”她說,“任何關(guān)于邊防的議論,一律壓住。不準傳話,不準猜測。”
王令儀點頭。“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該你知道的,別問?!彼Z氣平靜,卻不容反駁。
王令儀閉了嘴,行禮退出。
殿內(nèi)只剩她一人。燭火跳了一下,她吹滅了旁邊多余的燈,只留一盞在案頭。然后取出一枚銅牌,放進一個小木匣里。這是她私下與水師副將李承舟約定的信物。只要他見到此牌,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準備啟航。
她寫下一道手令:見牌即整艦備戰(zhàn),待帝詔下達,立刻出海巡查。
令書封好,交由心腹暗衛(wèi)送出。
做完這些,她站在窗前。天色漸暗,宮墻外的樹影拉得很長。風吹進來,帶著一絲咸味。她知道那是從東海刮來的風。
她想起裴昭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朝堂上的樣子。那天他笑著恭喜她執(zhí)掌鳳印,說“皇后賢德,實乃國之幸事”。可就在那一刻,她用了心鏡系統(tǒng),聽見了他的心聲:等著吧,火種還在,只要風一起,就能燒回來。
她當時沒說破。因為她知道,有些人不會死,只會藏起來。
現(xiàn)在風來了。
她轉(zhuǎn)身回到案前,重新看了一遍軍情摘要。每一條證據(jù)都像一根線,慢慢織成一張網(wǎng)。她要把這張網(wǎng)交給裴硯,讓他看清真相。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戰(zhàn)斗還沒開始。朝廷不能亂,民心不能動,外邦使臣還在京都逗留。這時候如果大張旗鼓調(diào)兵,反而會讓人以為大周不穩(wěn)。
所以她不能等。也不能慌。
她拿起筆,在摘要末尾添了一行字:臣請密議剿逆預案,不必驚動朝堂。若陛下允準,臣愿親赴東南,督理防務。
寫完,她合上卷宗,放在案頭最顯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