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你們執(zhí)筆批奏折時,記得劃掉那些腐朽規(guī)矩?!?/p>
內(nèi)侍恭敬遞上朱筆。她接過,輕輕擱在詔書右側(cè)。
“此筆不為殺伐,只為刪舊立新。”
臺下有人顫聲問道:“皇后……真容我們參政?”
她看向提問之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官服五品以下,面容黝黑,應(yīng)是從南疆調(diào)任而來。
“你不信?”她問。
“臣怕夢醒。”那人低頭,“我家祖輩耕田,父兄餓死荒年。我讀書時,村里人笑我癡心妄想。如今站在這里,總覺得下一刻就會被趕出去?!?/p>
沈知微走下臺階,來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李懷安,嶺南人?!?/p>
她記下了。
然后轉(zhuǎn)身,對所有人說:“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我都看過。你們的試卷,我親自批過八十三份。你們寫的文章,我讀到深夜。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醋x書——不是為了做官,是為了活下去,活得有尊嚴(yán)。”
她舉起手,指向殿外。
“現(xiàn)在,尊嚴(yán)來了?!?/p>
宮門外的呼聲越發(fā)響亮。
“皇后千歲!皇后千歲!”
裴硯依舊站在高臺邊緣,手始終握著她的。他側(cè)頭看她一眼,嘴角微動,終是沒說話。
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一刻,不是她在借帝王之勢,而是他與她并肩而立,共擔(dān)風(fēng)雨。
一名寒門官員忽然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到玉案前,對著詔書叩首三下,然后抓起旁邊硯臺里的墨汁,往自己左臂狠狠一抹。
黑痕刺目。
他嘶聲道:“以此墨記今日!我李懷安,誓守新政,死不退縮!”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有人用朱砂涂額,有人撕下衣角咬破手指寫下血字,還有人直接將官帽摘下,摔在地上,再拾起時已滿是塵土。
他們不再跪,而是站著,挺直腰背,像一群終于抬起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