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大理寺別院門口,沈知微掀簾下車。風從巷口吹來,帶著夜露的濕氣。她沒有回頭,徑直走入院中。
門在身后合上,腳步聲被青磚吸盡。她走進內(nèi)堂,燭火跳了一下。桌上擺著那枚狼頭銅牌,銀邊暗紋,在燈下泛著冷光。
“傳仵作。”她說。
片刻后,一名老者低頭進來,雙手捧盒。他不敢抬頭,只將工具一一取出,擺在干凈布巾上。刀、針、尺、瓷碗,每樣都擦得發(fā)亮。
“驗裴昭?!鄙蛑⒄驹诖皞?cè),“仔細看口舌部位,不要遺漏任何異處?!?/p>
老者應聲走到偏室。那里已抬入一具擔架,上面蓋著素布。他掀開素布一角,露出裴昭的臉。面色青灰,嘴唇干裂,嘴角還有未擦凈的血漬。
沈知微跟入,立于門邊。她沒說話,只盯著那張嘴。
仵作戴上薄綢手套,先探鼻息,再查耳后紅痕。隨后掰開上下唇,用銀鑷輕輕撥動舌頭根部。
“牙齦有破口?!彼f,“像是咬傷?!?/p>
沈知微上前半步。燭光映在她眼中,不動。
“再看看舌底。”
老者依言撬開齒縫,將舌抬起。一瞬間,他手頓住。
“這里有東西?!?/p>
沈知微立刻取出隨身銀簪。簪頭圓潤,是她慣用的探物之器。她蹲下身,將簪尖緩緩探入。
觸到一處硬物。
她小心挑出,是一小片薄紙,卷成細條,已被血液浸透大半,粘在舌底深處。
“取清水來?!彼f。
布巾蘸水,輕拭紙面。血跡漸淡,露出幾道極細的刻痕。不是漢字,也不是大周通用文字。
她將紙片夾進玉匣,轉(zhuǎn)身走出偏室。
“叫柳七娘。”
不多時,一名女子推門而入。黑衣束發(fā),面容冷峻,袖口繡一道銀線鷹紋。她進門便跪,雙手接令。
沈知微遞上玉匣:“這是從裴昭舌底取出的密信,你立刻破譯?!?/p>
柳七娘打開匣子,取出紙片平鋪案上。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無色藥水,輕輕刷在紙上。
字跡開始浮現(xiàn)。
起初模糊,繼而清晰。那些扭曲如蟲爬的符號,漸漸顯出意義。
柳七娘盯著看了許久,低聲開口:“是北狄古契文,屬‘鷹巢令’級別。”
“寫什么?”